徐术走了。

珞琳靠在门后出神地想着，她明明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但是一旦涉及到有关于徐术的问题，珞琳就会容易娇气、委屈。

她想，可能是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只是哥哥开的那个玩笑，并不在她的承受范围里，甚至就像是凭空降下的一记惊雷，朝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让她的四肢百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背着叔叔享受了叔叔的身体，她喜欢叔叔，但同时也把自己的爱给了他另外的人格。

珞琳这段时间都在用疯狂和激情填充自己的头脑，她甚至将这些应该要思考的东西抛之脑后，只为了和哥哥一时的欢愉。

珞琳将自己的尖刺对准了徐术，但是其实只是色厉内荏地想要再一次逃避而已。

哥哥会来找她吗。

珞琳孤独地坐在地上，眼睛润湿，睫毛像是沾了水的蝴蝶翅膀，再也没有往日的蹁跹模样。

如果——严肃禁欲的叔叔和温柔活泼的哥哥是同一个人格就好了，这样她就不必如此惊慌害怕。

哥哥不知道，但是珞琳自己心里是有点明晰的，她爱的是徐术这个人，是徐术的全部，现在徐术分裂出两个人格，珞琳答应了其中一个人格，要做秘密恋人，就要保持最基本的忠诚，但是如果有一天她分不清两个人格呢，如果有一天哥哥在她的身体里的时候，叔叔醒来呢？珞琳不知道怎么面对叔叔震怒的眼神，不知道怎么面对叔叔的失望，面对叔叔的再次冷漠。

她只能将自己沉溺于哥哥构造的短暂的乌托邦里，装作自己喜欢的是一个完整的人，喜欢的是白天可以从他的怀抱中起来，不必被吓到弹开的人。

——哥哥会因为她早上的失态而讨厌她吗？珞琳不知道，她甚至已经无法记起哥哥早上醒来的表情，那个和叔叔如出一辙的表情。

“咚咚。”

珞琳身后的门被轻轻地敲响，门外温柔的声音响起：“珞琳。”

哥哥包容地说道，“吃早餐了。”

徐术在门外有些忐忑，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早上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吓唬你。

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成熟的那个徐术——”

徐术说到这里的时候，嗓子像是被砂砾摩擦了一般艰难地开口，他没有想到珞琳这么排斥年纪大的那个他，徐术说道，“我不应该装成他骗你，你喜欢的只是我这一部分，与他无关，我……很欢喜。”

徐术苦笑地说道，如果他真的是双重人格，看到珞琳区别对待两个人格，他会非常高兴——可惜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徐术，那个在赛车跑道上跟珞琳拥吻，享受速度与激情的徐术和平时监督珞琳养生，板着脸的徐术从开都是同一个徐术。

但是他却又不敢被珞琳发现，珞琳讨厌他古板的那部分，他就假装是另外一个自己，跟珞琳和美地在一起。

珞琳听到徐术的话，像是被针刺了一瞬，哥哥以为他是她心里的唯一，也想成为她心里的唯一。

但是叔叔才是这么多年一直陪伴她的人，她无法做到完全剥离自己对叔叔的情感，不能将哥哥的这部分，单独地看做是一个人。

她是个坏人，是一个想要全部的坏人。

背德感压得珞琳喘不过气，她想要享受哥哥的美好，却又想继续维持和叔叔的关系，珞琳不知道怎么解开现在的谜团，她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珞琳，开门呀。”

徐术耐心地说道。

可是徐术越好，珞琳现在的心情就越沉重，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连她自己都在嘲笑自己的伪善，嘲笑她自己的坏。

珞琳在房间内自我挣扎了许久，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她现在这个时候的感觉，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羞耻，徐术耐心地站在门外，并没有催促，他询问道：“珞琳，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哥哥。”

珞琳再次听到徐术的声音的一瞬间，眼泪就像是掉了线的珍珠一般砸了下来，她不知道她有什么颜面在哥哥面前说委屈，但她就是想找到一个发泄的渠道。

早上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将她这些天遗忘的，或者说是刻意遗忘的事实摆在了她的面前。

徐术在门外道歉：“对不起，真的真的是我错了。”

徐术说道，“我不应该开这么不好的玩笑，我们是秘密朋友，自然对谁都要保守秘密，你做得很好，是我没做到——对不起。”

“哥哥，”

珞琳站起来轻轻地拉开了门，“不是你的错。”

“傻孩子。”

徐术进来将做好的三明治和姜丝可乐放在床头，他将珞琳抱在怀里安抚道，“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让你活在担惊受怕里的，我也不应该开不合时宜的玩笑，我知道你最讨厌的是别人的欺骗，我还……”

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