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言能力被短暂封印住，于是半天没能回应对方。

物与还在说着话，对话的对象显然是也只能是他，却由于他的沉默而变得小心翼翼了：“我以为你会喜欢……？”

声音里慢慢带了犹疑：“像店里那些猫一样，还是很柔软的……”

他甚至为了证明这话的可靠程度，亲手扯了一下。

……这麽善解人意的神明是真实存于世上的吗。

许长倾深知自己藏起来的那一面是怎样的，根本不需要耗费口舌诱惑他毛有多软摸起来有多舒适，不用过多描述他都确信自己会动心。

但怎麽说都很像在占别人便宜吧？

他打断了对方可能会有的各种胡思乱想：“没有。

不是。

我……很喜欢。”

特殊的喜好被拆穿，照常理当事人的反应其实该是恼羞成怒才对，但在那一瞬，许长倾根本没有生出任何和这个词相关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说这话的那一方实在太过特殊，是不能用常理来看待的存在。

他逼着自己镇定，然后回视说话者，诚恳征求对方的意见：“……可以吗？”

……

其实和他预想中的触感像又不像。

柔软的、有温度的，又是幻化出来的存在，是倒上几桶柔顺剂也洗不出来的效果。

他没忍住，指尖顺路蹭过对方随意披散着的头发。

许长倾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对毛绒器物的喜好，其实是内心安全感缺乏的表现。

因为在现实中缺少来自人的安抚，才会需要转移索求安抚的对象，那麽自然而然地，毛绒玩具和各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就成了第一选择。

如果这种说法成立的话，许长倾想，那他大概也是缺了点什麽的，或许情感淡漠也算。

器物也好，有意识的生灵也罢，他靠近它们，以金钱或资源为代价，从而获取所渴求的温暖。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有位神明自发朝他靠近，不求回报，不动声响。

所以在这个夜晚，因为身旁有这样的存在，他空缺的那部分也就奇迹般地，被填满了。

许长倾有时候想，神或许是种钝感动物。

这是他们从庙里回来之后的第二天，物与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上，前不久才哼着小曲从他面前经过。

从他口中淌出的曲调陌生而奇异，风格完全和现下流行的音乐搭不上边，许长倾甚至怀疑那是不是什麽用于祭祀的礼乐。

神明的钝感体现在各种很难归纳总结的方面，但要许长倾当场找一个例证倒很容易。

就比如现在，对方正擦着木制的猫爬架，时不时逗着已经睡醒的布偶玩，离他不远处是刚坐下不久的两位顾客，手机拿在手上，摄像头明摆着就正对着他，而他丝毫没有察觉。

许长倾已经不指望他自己能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他径直走过去，话说得客气：“不好意思，拍拍店里装横、甜品或者营业中的猫猫们当然没问题，但是未经我们店员同意就拍他，是不是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