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悲伤感染了我，我顿觉眼酸，颤声道：“胡说，你把我带回来了。”

他没认同也没有反驳，只是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前方，“在医院门口遇见你那晚，我正在市区飙车，我很兴奋，太兴奋了，一时冲动才把你带回家的。”

“我不管，反正你把我带回来了。”

“可是你真的好了吗？你也说过你的心态没有改变，你只是把我当成你的另一个寄托勉强活下去罢了。”

“不勉强！”

我反驳道，“再说了，你自己说过的，要改变得依靠我自己，我改变不了是我的问题。

你为什么又怪自己？”

他不回答，道：“你知道晕轮效应吗？你在美化我。”

“我没有。

我说过的，我喜欢你的一切，并不只是你的美好。”

安陆其侧过身体，面对着我摊开手，道：“你看看我。”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双眼无神，脸上布满泪痕，脖子上新旧痕迹交杂，肩膀瘦削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他，眼泪再也凝不住，一颗一颗拼命往下掉。

他说：“你哭什么啊？嗯？不是喜欢吗？你看，我是把你带回来了，还是把你拽进了另一个泥潭呢？”

那一刻我恨他，即便是在抑郁的状态下，还能如此洞悉人的内心，轻而易举地让我顺着他的安排哭泣。

我破罐破摔地说：“管他是什么泥潭深渊，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不怕泥潭，反正活着哪里不是泥潭。

我抱着安陆其，抚摸他因哭泣颤抖的脊背，抚摸着会长出翅膀的肩胛，直至两人都泣声渐止。

安陆其让我知道，专业温柔又洁白的天使，也可能住在泥潭里。

夜晚降临时，黑色气体会环绕他，他心里住着的黑东西也会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我想驱散它们。

我轻声问：“陆其，回去睡觉好不好？”

他抬头看我，连惊讶的眼神都那么无力，“你叫我什么？”

“陆其……是觉得不好吗？那我以后不……”

“再叫一次好不好？”

我愣了一会儿，随即叫他“陆其”

，叫了好几次，他才开口说他要在地毯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