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阿兰诺应了一声，在他是兽形态时，他的声音比起人形态时要低沉一些，有种来自宇宙海的幽远深沉的感觉，“阿衍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我很好。”

不光是很好，简直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了。

之前缺少力量的感觉已经一扫而空，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可能都不需要再去沉星之海了。

他现在也分不清，究竟是阿兰诺帮他清除了体内残余的黑羽之力后，来自宇宙意志的馈赠补充了他缺少的力量，还是与阿兰诺意识交织时，阿兰诺喂给他的力量补充了他的星体。

不対，什么喂，应该是友好互换！

赵衍转头看了看四周，正想开口，阿兰诺已经先一步猜出了他的想法，原本合拢的双翼缓缓展开，将外界的光与尘一道放了进来。

骤然有光晃过，赵衍下意识的想眯起双眼，一只手已经轻轻挡在了他的额前，为他遮住了撞进来的强光。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身披鳞甲的凶兽消失不见，拥有着摄人心魄的容貌的墨发青年正垂眸看他，背后还未散去的羽翼终于完全展开，光与暗中，竟宛如来自地狱的堕天使。

微微俯下身时，那高大的身影完全将他给笼罩着，两人的影子也交叠在一起。

在亮色的光影下，青年长而密的眼睫落下一层整齐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轻抿着，让他本就极具攻击性的外貌更添了几分锐利，但在赵衍眼里，这份锐利中又莫名多出了些认真的意味，不用任何思考，他就知道这只人型凶兽此刻认真郑重的心理。

无论见过几次，赵衍还是会时不时被这张过于惊艳的脸给震住，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居然也没有躲开阿兰诺炽热的目光，而是愣愣地和他対视着。

直到那张冷厉俊美的面孔一点一点的凑近他，一直近到唇齿间的气息扑面而来——“阿衍，阿衍……”

人形的凶兽低声叫着，音色低沉喑哑，瞳孔中被眼前的人影完全占满，赤色的瞳仁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本能般的锁定在某处，“想亲阿衍，可以吗？”

赵衍：！

！

！

唇角上有种被窥视锁定的感觉，仿佛已经被某种大型野兽盯上，莫名的有些发烫。

在这种不容分心的时刻，赵衍却不期然想起了刚才的情景。

那时，他的意识在前一刻还与阿兰诺的意识互相交融、追逐，下一刻却好像触碰到了阿兰诺意识深处的某处，接着就突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这是一种极致的黑暗，黏稠的暗色像是要化为实质，那是能吞噬掉整个宇宙的黑暗，充满了让人不适的不详力量。

在这令他感到本能厌恶的黑暗中，他模模糊糊看到了——成群的兽。

极其相似的外貌，但却拥有着比他和阿兰诺初遇时还要巨大的身形，他们的羽翼展开时几乎能遮蔽一颗星球，身上冷硬的鳞甲反着危险的光芒，强有力的爪能够击穿最先进的星舰。

它们的瞳孔中涌动着的是最嗜血的光，哪怕身为同族，它们之间也充满了血腥与厮杀，有时仅仅是为了争夺少许能量，就会打个天翻地覆，甚至还会吃掉尚且在幼年期的幼兽。

劫掠、毁灭，贪婪、残忍。

这仿佛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喂食是最亲密的人才会做出的行为。

]这一刻，赵衍忽然就明白了阿兰诺这句话的意思。

在这样充满暴虐与争斗的种族中，分享出自己争夺到的能量，的确是极为罕见的行为。

这就是阿兰诺的种族吗？他进入了阿兰诺的记忆中？阿兰诺出现在他的星球上时，虽然不是成年体，但也不算是最初的幼年状态了，所以他之前也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吗？只有无穷尽的厮杀和死亡，还有劫掠，随时会被更强大的同族撕碎，吞噬。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赵衍心中莫名有些难捱的低落。

在断断续续的记忆最后，遮天的兽影落下，赵衍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从中清醒了过来。

随之涌上来的，还有那时依依不舍的熟悉感，仿佛跨越了无数时光，堂而皇之的印刻在他的意识之中。

意识回笼，近在眼前的人型凶兽还在固执地等着回答，一面不死心地一点点贴近，赵衍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微动的嘴唇不经意碰到了另一片冰凉的触感。

这仿佛是什么信号，原本还停在他一指之隔处的黑发青年赤红的眸瞳中压抑着的情绪终于赤裸裸的暴露出来，随即便按捺不住的上前，轻飘飘地贴了上去。

赵衍身体僵了一下。

要、要躲开吗——两唇相接，阿兰诺却停住了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等到片刻后，僵住了身子的赵衍并没有任何动作，他才像是被解开了锁链的野兽，以一种粗暴的、强有力的力道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