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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的时候,程澈只庆幸今天江河和江蔓不在家,不然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混乱。
其实长大的这几年里,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乌海巷见到过这些人。
偶尔会在校外碰见,程澈会低着头,远远地躲着走。
程澈自小就知道不能以卵击石的道理。
在人数完全碾压的劣势下,不能做莽夫硬来,自己暂时吃点亏没关系,不能影响到赵庆,街坊邻居都是平民老百姓,他不愿牵连到这些人。
大不了下次挑石头从阳台偷摸砸人脑袋时,挑更大颗的,以一个较为安全的方式给还回去。
今天疤爷他们拿刀其实也不至于真的把他怎么样,轻佻的言语骚扰也好,肢体上的接触也罢,只要他不在乎,伤不到他。
他好歹还是未成年,疤爷他们再有人脉,在这方面还是不敢以身试险的。
真正激怒他的是哪句呢?
可能是“你的小同桌”
那句。
在听见的那一刹那,程澈感到自己的思维难以控制地瞬间停滞,突如其来的耳鸣吵得他无法忍受,体内无数分子在剧烈翻涌。
他这才突然切实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恐惧。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观察他和贺远川的呢?
在哪些地方,以什么方式,抱有什么样的目的?
怎样他都无所谓,他就是这样在乌海巷子里像一颗野草无章法地长大的,这些混乱与暴力他习以为常。
可贺远川不行。
程澈伏在栏杆上,远远的地方乍亮,接着是轰隆的雷声。
又要下雨了。
雨点不大,零星的几滴,打在他的背上,再是头顶。
衣服穿的厚,背上的感觉不出来,从头发丝上滑落的那滴顺着耳廓向下。
天台边上的塑料瓶被风从栏杆缝隙里刮了下去,几秒后便落到底,在下面咣得响了一声。
按理说他不该再和贺远川这样下去,他的身边是片散发着瘴气的沼泽,从沼泽里伸出无数双手。
可就在程澈要淹没时,有股风向上托举起他,将他这只即将要坠落的塑料瓶拾回了岸边。
程澈摁住语音键,声音喑哑难听变了调,像赵庆家后那棵枝干劈叉了的树:
“贺远川,我能不能见见你啊。”
鸵鸟
程澈一整天都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一个人挂号排队,取药。
他察不到饿,只觉得身体里有个巨大的黑洞,空虚得让人难受。
诚然,自己就算了,他不该再将贺远川也拖入到深渊与沼泽中去。
所以也不该说出“能不能见见你”
这种话。
太贪心,并且危险。
可在觉察到危险的同时,像是突然惊醒,程澈才意识到自己那份填不满的空虚源于他剧烈地——想要在此刻见到这个人。
想要咬他的手,闻他身上的味道,感受他倾身子过来的阴影与温度。
想到骨头眼里都冒着酸,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