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顾舟似乎没料到会扯到赵田田自己身上来，于是趁着这人失落的间隙拍了拍车顶，说道：“队长，你的迷弟觉得我对你不够好，你是不是该解释下？”

赵田田仿佛一只被掐住脖子的猫，脖子和脸瞬间胀大了一圈，他迅速跳下车，准备开溜，然后就听见刚刚被他一阵猛夸的柏队长从车里探出半个脑袋，似笑非笑地说道：“苗苗，你等着自己去拔草吧。”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关心一下自家队长私生活的赵田田飞快地溜了，瞬间就跑进前面的车里没了影。

戈壁绿洲顾舟心情极好地又翻进车厢里，撑着脸一脸愉悦地看向柏钺：“哥，我这算是被你的娘家人提醒了吗？”

柏钺戳了戳他的脸，一脸好笑地说道：“想什么呢？我做主，以后苗苗是你的娘家人了。”

顾舟颇为嫌弃：“算了，这种聊天的艺术和被你蒙蔽的傻劲儿我还是不要比较好。”

柏钺忍不住笑出了声：“叫你平时对我爱搭不理的，现在觉得不服气了？”

“那是他不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捉虫子来吓我的……”

……一行人认清了方向，很快又在荒无人烟的戈壁中渐渐远去，浓郁的夜色下，只有几束黄橙橙的车灯光在一点点蜿蜒前行。

就像是行路的旅人，点亮手里仅剩的一个手电，蹒跚而又坚定地走在前行的路上。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不知是研究所的位置更加偏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越野的窗玻璃上开始因为内外的温差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没过多久，车窗外渐渐结起了一朵朵细小的霜花。

顾舟伏着身子仔细看着柏钺受伤的那条腿，有些担心地问道：“哥，你这腿伤口都红肿发黑了，真的没事吗？”

柏钺无所谓地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颈：“没事，只是部分组织坏死，周凯你信不过，小叶说的话总该信吧。”

顾舟不太放心地拿了一条毛毯搭在柏钺的伤腿上：“嗯，反正我们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说完，顾舟再次把裹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紧了紧，厚厚的毛毯裹在同样厚厚的羽绒服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软软的圆球。

“这温度起码下降了十度吧，也太冷了……”

顾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柏钺伸手帮他捏住毛毯在衣领处的开口，身上依然是那件不太保暖的冲锋衣，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这怕冷的毛病是什么时候来的？小时候没见你这么怕冷吧。”

顾舟沉默地往后缩了缩，没有说话。

柏钺：“咦？看来还有什么是哥不知道的？”

顾舟的鼻音有些重：“没什么，就是当初军部派人来接我的时候正好是冬天，当天晚上到北方的时候，那边正好降温下雪，一去就冻感冒了，后来一到冬天我就觉得冷，估计都变心理阴影了。

“而且那些来接我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进屋就只穿一件白衬衫，里面也不知道穿没穿什么，我看着就冷，出去也就套一件西装，我严重怀疑我是因为感同身受而产生了心理上的感冒，真的。”

柏钺看了看一脸真诚地吐槽的顾舟，先是觉得可爱，后来又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心酸，他轻轻摸了摸顾舟的脑袋，然后说道：“所以你和哥闹着不想穿白大褂，其实是不想穿里面白衬衫？还是说白色都不喜欢？”

顾舟有些闷闷地说道：“都不喜欢。”

柏钺笑道：“没事儿，下次哥给你搞套丛林迷彩的。”

顾舟：“……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一圈破破烂烂的木栅栏在前方七零八落地围出一小片空地，粗略看过去，除了这些一看就是上个世纪遗留破烂的栅栏以外，依旧是黄沙怪石，和周围没什么两样。

三辆越野减速停了下来，对讲机里传来葛图的声音：“队长，舟哥，我们好像到了。”

红日初升，天却阴沉沉的，仿佛昨晚的星空耗尽了所有明媚的东西，只剩下一团阴影在白日里笼罩大地。

天空开始飞雪，却不是南方常见的鹅毛大雪，而是那种一点点像盐像沙的细雪，密集地掉落下来，开始在地面形成一些小小的冰碴。

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顾舟下车，遥望远处若隐若现的万里戈壁，突然有此感慨。

这是他默默坚守数年的地方，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的半个故土。

老师，我回来了。

不知道若干年前，站在这片土地上的父母，是否也见过漫天飞雪，是否发出过和他同样的感慨。

顾舟快速地收敛好心绪，看向陆陆续续下车然后不明所以的众人，说道：“这个地方比较特殊，我必须先确认大家都没被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