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有些不懂了，换做自己今日可不会轻易揭过，不动声色让人脱一层皮的法子可不少。

转而一念间，胤禛好像又懂了，卫子夫的出身何其低下，倒是与昔日老八生母有的一比，一个贱籍一个罪籍，想来老八又拿良妃自我折磨了。

胤禛心头冷笑，不长进的东西，好不容易得了显贵出身，却只知沉溺往事，不知筹谋，两辈子都是圈禁余生的命。

胤禛退下之后，胤禩没了兴致，打发所有宫人在殿外守着，自己沽酒轻酌，不问世事。

反正陈皇后见过情敌之后吃醋撒泼的戏码自有人四处传扬，他只需等待。

晚上皇帝照例入椒房殿责问白日为难新宠一事，胤禩借着四分酒意装出七分醉，晃晃悠悠说着当年胶东王如何树下盟誓，如何青梅又竹马，可惜金屋在，言已悔，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帝皱眉，他的表姐皇后素日里惯爱张扬华服打扮，涂脂抹粉凤钗从不离鬓。

今日仍是最为尊贵的黑袍裹身，却无繁复花纹绣饰，只有朱红色的宽大袖边对襟衬着，面目上无泪无脂，发髻散乱披着，古怪而娟狂随性。

如果不是她口口声声当年恩情，句句指责自己负心薄幸，他还是有些兴趣留一晚的。

是男人都不爱提当年受制于人时，女人恩惠最难偿，一个后位尚不知足，伸手妄图朕一心一意？笑话！

皇帝有多多情，就有多无情。

更何况身为外戚的馆陶公主毫不收敛，就怪不得朕了。

皇帝仍旧质问皇后为何为难新晋卫夫人，不贤不德的做派越发放肆，眼里可有朕？

陈皇后转头痴痴念叨：“只见新人笑，哪知旧人哭，哪知旧人哭……彻儿，若有一日你我决裂，你可会杀了我？”

皇帝噎住，杀了阿娇姐？

“不会。”

皇帝没说谎，就算为了馆陶公主的闹腾劲儿，他也不至于杀人。

何况当年情分的确在，忘恩负义不是男人。

陈皇后转身看他眼睛，接着吃吃笑了：“彻儿没变，你还是你。

若念当年情，放我一条生路。”

皇帝心里烦躁，讨厌无理取闹要死要活的女人，他道：“你只要乖乖呆着不再招惹朕的人，椒房殿你住着没人撵你走。

若你自寻死路，却不该怪在朕头上。”

陈皇后继续似哭还诉：“招惹？不过是唤你的美人来歌舞，她原本就是讴者不是？只许你听不许旁人听？陛下若这般维护，何比早早颁下旨意，卫夫人只为陛下一人舞、一人歌？今日宫人众多，我有没有为难她，陛下自去问来再来责罚我。”

皇帝沉眉凝目，皇后说的没错，椒房殿里他的眼线的确说过皇后至多言语轻慢，并未当真训斥责罚。

他来，不过是替宠姬出头，敲打皇后莫要过分。

只是皇后无端提及会不会杀了她，令他警醒。

皇后毕竟仍是中宫，馆陶公主在朝中仍有人脉，他需慢慢来。

皇帝离去之后，胤禩让人撤了酒水，换上苦茶汤。

他不想睡，只想清醒地去想今后路。

他与胤禛，同室操戈，相煎何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