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兴趣，两人聊得投机，便转移战场到了敦贺莲的公寓，拿过剧本后，就不自觉地进入讨论状态，对角色的理解，对感情的处理拿捏。

席言一时便对曾经那个版本的《月朦胧》产生了兴趣，一问，发现敦贺莲竟然没有看过以前的版本。

本来如果换成其他演员，没有做过深入研究，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这件事情放在敦贺莲身上，却有种违和感。

敦贺莲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很认真的艺人。

真的钻研角色的话，虽然会有些担心被以前的戏带动，代入感太强导致模仿的痕迹太重。

可是对他们这种资深的艺人而言，这也是个极大的挑战，和必要的准备过程。

如果自己都无法克服以前的剧作带来的深刻影响，进而以自己的理解和感情带动对角色的理解，那么又如何以演技征服观众。

席言敏锐地察觉到敦贺莲在提前前版《月朦胧》的复杂情绪，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隐情，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明明今天刚刚杀青，她应该回家好好睡一觉的，却因为讨论得热烈而疏忽了这一点。

“莲，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要不要克服自己心里的障碍，关键还是要靠敦贺莲自己，其他人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时间太晚了，我这里有客房，你先将就着睡一晚吧。

抱歉，忘记了时间。”

敦贺莲克制了自己右手的颤抖，体贴地说了这番话，就打开客房的门，从衣柜里拿出被褥。

席言也没有和敦贺莲矫情，洗了把脸，冲了个澡，就直接往床上一倒睡了过去。

而席言不知道的是，敦贺莲却因为她的一番话终于下定了决心，拿出早就买回来的二十年前那版《月朦胧》的录像，认真地看了起来。

席言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因为自己的一部戏刚刚杀青的缘故，社幸一给席言放了两天假期，所以也没有打电话让她去赶什么通告。

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脑子有些不灵光，洗漱后，出了房门，看到客厅里还在播放的黑白画面，那熟悉的台词，让席言挑了挑眉。

再一看沙发上明显一夜没睡的敦贺莲，那眼底的震惊和魔怔，让席言有些担心。

顺着敦贺莲的目光看向了屏幕，说实话，里面男一号的扮演者的演技很纯熟，浑然天成，感情的拿捏很微妙，怪不得当年这部戏能够成为一个经典。

转过头，再看敦贺莲的表情，席言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头。

她突然想起上一辈子的事情，那时候她接到射雕英雄传剧组的邀约，让她扮演黄蓉这个角色的时候，很兴奋。

为此，她还特意做了功课，将前面几次，特别是89年版射雕深入研究了一遍。

可越是细看，就越是进入一种魔杖，那种无法超越的感觉，束缚了她的演技，让她束手无策。

这样子的感觉很不好受，可是又不是依靠旁人就能轻易走得出来的，关键还是在于自己能够过得了自己心口的那道坎。

虽然心底清楚这个时候的敦贺莲，自己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可看到这个一贯笑得沉稳的男子，面露几分彷徨顾忌的小可怜样子，心就忍不住一软，悄悄地走了过去，像在安抚一个无路可走的小孩般，轻轻地拍了拍敦贺莲的脑袋，揉散了他的黑发。

而在敦贺莲的双手缠上自己的腰肢，将头靠向自己的小腹时，席言的眼神越发地柔软起来，丝毫不觉得他们这样的姿势有什么暧昧的。

大概每个女人的心底都有母爱的情怀，对于那些原本总是展露出强势面却偶尔会在自己面前变得脆弱的人，特别容易心软。

这样的姿势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直到席言咕咕叫的肚子打破了沉寂，有那么一刻，席言真想找一个坑将自己给埋了，她这肚子早不饿晚不饿的，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实在是，实在是……太丢脸了！

不过，也多亏了这么一下不合时宜的咕咕叫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旖旎的同时，也让敦贺莲从那种无助无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你等我一下，我洗漱后，我们一起去吃个早餐吧。”

敦贺莲这么一个大忙人，厨房那是基本做为摆饰出现的。

席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出去到底麻烦，便问了一下敦贺莲有没有什么存粮，觉得随便解决一下温饱就可以了。

结果打开冰箱一看，什么都没有，这孩子还真的就只是拿厨房当摆设的。

最后，还是在角落找到了一袋米，又翻出了几个鸡蛋，还有几根火腿肠。

席言无奈地望着这些材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煮了一锅粥，炒了鸡蛋，将火腿肠切了片，就这样简单地用了一顿早餐。

陪着敦贺莲将月朦胧的最后几集看完，还是能够感觉到敦贺莲眼神里的几许抑郁，席言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般，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呢？似乎是和自己的对手戏的演员一遍又一遍地探讨对戏，让自己完全入了戏，明明就不是个跳脱的性子，甚至席言本质上是个有些冷情的，却在那样的疯魔下，找到了属于黄蓉的感觉。

尽管，最后整部作品出来后的反响争议都很大，大家还是觉得超越不了曾经的经典，可起码，在席言自己看来，她努力过，奋斗过，全身心地投入过，在拍那部戏的时候，她真的觉得黄蓉就是自己，自己就是黄蓉，这样的经历，对她这之后的演戏之路有了很大的帮助。

都说不破不立，大概就是指的这个道理吧。

社幸一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认真对戏的样子，然后就某一个瞬间的情绪讨论着，争议着，那画面，耀眼、和谐得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