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碧蓝的苍穹，柔韧的牧草，耳边是风带来的声音，糅杂在不远处奔涌了的河流带来的轰隆哗啦声响里的，是那时年少的言笑晏晏。

白底压了蓝边的琼华道服，衣摆被风吹的撩起，擦过草尖，长发或是挽起在头上抓了一个发髻，或是披垂下来被风吹起，眉目间无论是嬉笑怒骂嗔怪瞪斥都是带了几分纵容自焚宠溺几分亲近几分祥和。

陵越看见那时的自己，明明是可以走在最后断后，却总是在走了一段路之后，身边便是重又围上了师弟师妹。

或笑或闹，将笑容温和却又带着几分疏离的少年慢慢融入了那一片喧闹之中。

渐行渐远，走过了那一片草原，涉过那一条大河，翻过了河对岸的高山，一直一直地走着。

少年渐渐地成长，原本还带着几分稚嫩的五官渐渐分开了棱角，轮廓分明，却又是因为唇角的温和浅笑柔和了下来。

身边的围绕着的身影，却是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消失，夙汐，夙莘，云天青，夙玉，玄霄，夙瑶……

天上落了雪花，地上已经寻不到一丝绿色，覆了一层明亮到晃眼的白。

已经成长成青年的男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没有回头，干净的雪地上，自他的脚下，向着来时的路蔓延开来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的脚印。

深深浅浅，然后被飘飘而落的雪花一点一点地，掩埋了去……

“……！”

陵越蓦地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色泽冷硬的屋顶，而不是先前的那一片看不见归途看不清去路的茫茫大雪。

心里有一处忽然生出些空落的寂寥来，就着先前一瞬间的恍惚，陵越轻轻叹了一口气。

声音还么有消散，眼睛就是被一抹温热覆盖了去，动作很轻，手掌很温暖，整个视线都是暗了下来，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压抑。

“师兄，可是梦噩了？”

耳边的声音带着关切，没有在旁人面前的冰冷肃然，落在有心人的耳里，反倒更像是落在了他的心里。

刹那间，先前莫名而生的空落，又是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陵越伸手将百里屠苏遮住自己眼睛的手拉了下来，没有松开，两个人同时收了手，将对方的手握的紧了些。

“恩，确是梦到些旧事。

不过，也都是过去的事，师弟勿要担心。”

百里屠苏点点头，已经成为了执剑长老，又早过了冠礼，如今的他比之当年那个十来岁的少年，成熟稳重了许多。

相对的，也冷淡严肃了许多——只除了在自家师兄面前。

将陵越的手执到唇边摩梭了下，百里屠苏在他泛着些凉意的指尖轻轻吻了吻，眼中就是浮起些笑意来。

“我却是以为，不要是昨晚累到师兄才好。”

“……”

陵越愣了愣，有些无奈地看了自家师弟。

倒也没收手，先前梦中那似真似幻的画面仍在，独自一人行走在苍茫大地之上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寂寞也太过心冷了，现在指尖和掌心的温度，才是他眷恋的。

成为了天墉城的掌门，和以往的大师兄又是有所不同，别人都在猜陵越当上掌门之后会不会比以前还要严肃谨然的时候，他却是慢慢地收敛了冷然和肃穆，渐渐温文起来，倒是和以前的玄震比较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