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是不想给回应吗？似乎不全是，只是他长久以往的裴家长公子的身份作祟罢了，让他一再的拒绝了赵棠的接近。

拒绝了她想牵自己的手，拒绝她每一次的主动靠近，看着她眼里氤氲着的失望，心中百感交加，却也只能说刻薄的话回绝她。

而今再回想，恍若隔世。

如果他能醒悟的早一些，兴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落寞的回了府上，面对的是严苛的嬷嬷，是他母亲身边的嬷嬷，永远像是个不通人情的工具，按照他母亲的意思执行。

一瞧见裴惊蛰进门，杨嬷嬷便说：“夫人已经睡下了，叫奴婢在这候着长公子回来，公子今日没能在一更之前回来安寝，需去祖祠抄一遍祖训。”

裴惊蛰神色淡然，闻言并未有什么波动，似是早已习惯了，“我自会去，替我问母亲安好。”

杨嬷嬷冷声道：“长公子若是真想为夫人好，就该规规矩矩的，少生些邪祟念头。”

裴惊蛰不想听她喋喋不休的训斥的话，转身便要出门去祖祠，听见身后杨嬷嬷继续说：

“长公子瞧瞧您如今模样，自从被荣棠公主魅惑后，变得愈发不守规矩，竟是连老奴的话也不听了，荣棠公主果真如世人所说，就是个祸害......”

“杨嬷嬷，慎言。”

裴惊蛰打断了她。

杨嬷嬷看着裴惊蛰回首时的眼神，未说完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半晌没再说出话来。

在她印象里，裴家长公子裴惊蛰，向来知书达理，待人接物都是上乘，从未有过失礼的一面。

而今，他竟用那等阴鸷的眼神看她，看的她心里直发毛，生出了几分怯懦之意。

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想要训斥裴惊蛰不懂礼数、目无尊长，却发现他早已离去，便在心头给他记上一笔，只等明日一早去与夫人说，叫夫人出面训诫他。

裴惊蛰跪在祖宗牌位前抄写祖训，神情很专注，心无旁骛的做着这件枯燥的事，连监督他罚抄的奴仆，都忍不住打了几个哈眼。

似是知晓裴惊蛰是个脾气好的，不会与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计较，便也敢当着裴惊蛰的面，光明正大的打着瞌睡。

寂寥的夜里格外安静，唯有外面风吹纸窗的呼呼声。

说是抄，其实就是写，这些年下来，裴惊蛰已经将三千祖训刻在了骨子里，便是不用刻意去回想，也知道下一个字应该写什么。

这也让他有时间去游离神外，回想起以前很多与赵棠相处的细枝末节。

赵棠实在算不上是一个顶聪明的人，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她笨拙又娇气，便是被裙子绊倒摔一跤，也会双眸噙着泪，伸出擦破皮的手给他看，带着哭腔的嗓音对他说很疼，要他帮忙上药。

裴惊蛰回想自己当时的反应，他心中是触动的，觉得她那副模样真是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爱惜，想要安慰。

但一想到后果，说出来的话便成了冰冷的利刃：

“天下怎有你这般愚笨的人？走个路都会摔倒？”

又或是：“只是一点小伤，不必放在心上，过两天就好了，你未免太过娇气。”

赵棠却像是听不懂他语气中的疏远，依旧缠着他，伸手怯生生的扯着他衣袖撒娇。

他明明已经动容了，很想如她所愿安慰她，给她上药，却在眼神接触到远处盯着他的教养嬷嬷审视的目光时，舒缓的神色又冷了下去，无情的挥手甩开了赵棠的手，留下冷冷一句：“公主请自重。”

然后不敢看赵棠受伤的眼神，仓皇的离开。

步子走得快了，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也成了有失君子风度的说辞，依旧免不了一通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