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是冬日，天边早早降落了晚霞，刺穿厚厚的云层，迸射出金色的霞光。

黄新月和周洲并肩走在小区的人行道。

“所以，你其实是因为校长的关系才来崇明读书的？”

周洲点头：“校长和我家里是同乡，初中我父母去世后，他帮忙找了关系才办理的转学，高中也是他建议我来崇明读的。”

“可是，”

黄新月蹙着眉头，“凭你的成绩，完全可以上一中吧，为什么还要特意来崇明？”

一中是全市历届的升学率最高的学校，且又是公办。

崇明成绩不大好的学生大都会在高考前铺好出国的路，最后留下高考的，不是有各种特长就是成绩尚可的学生，一中不同，它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一本率都是实打实的。

通常会选择来崇明读书的学生，看中的无非是其相对一中而言较低的录取分却有堪比一中的师资，以及崇明拥有的各种资源，比如和各大世界名校联动的夏令营，又比如时不时邀请到学校的各界名人。

但对于周洲这样的学生，公办的一中才是更适合他的选择，纵然崇明为他减免了学费和住宿费，又添上每学期能领到的那几千块奖学金，融入一个与自己生活截然不同的集体依然是痛苦的。

“我…有些私人的原因，不能去读一中。”

周洲移开视线，“但我不太方便说。”

黄新月点头表示理解。

“补课的事，我很抱歉，我希望找一份不影响学习又能够赚钱的工作，是我欺骗在先，这几天的学费我会退还给唐阿姨，之后……”

“打住。”

黄新月伸出手掌做出停止的手势，“我不会和表姨讲的，左右你考上名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现在要她再去哪里找一个督促我表弟在寒假学习的家教。”

周洲愣了一会儿，说了声谢谢。

“我会尽我所能，帮佑安提高成绩。”

他郑重说道。

“那就提前谢谢周大学霸了。”

黄新月弯起眼睛。

新月送周洲到小区门口，又慢慢溜达回去。

……

珠城靠海，冬日的珠城上空总是翻滚着化不开的云雾。

陈述拖着行李箱走出高铁站，司机已经在出站口等他。

“舟车劳顿，您母亲说直接接您到老宅。”

司机接过他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陈述点点头，坐在后座开口道：“麻烦您了。”

“哪里的话。”

司机系上安全带，从后视镜看他，“这不就是我的工作么。”

从期末考完那天起，董心晚就早晚催着他回家，按董心晚的意思，那一周的课上不上没什么分别。

陈述不想揭穿她反复无常的准则，一会儿在乎成绩，一会儿又无视学习。

他还是坚持上完了一周的补课，至少这样，他还可以在假期前多见见黄新月。

轿车一路驶过高架，珠城的景色千篇一律，无非是连绵不绝的高楼和鳞次栉比的洋房，小时候他总是害怕那些洋房，禁闭的铁门仿佛里面住了什么吃人的怪物，夜晚梧桐树宽大的叶子落下可怖的阴影，陈述害怕那些房子，他常在噩梦里梦见自己被一栋栋洋房拆骨入腹。

轿车七拐八拐地驶入一座藏在弄堂里的洋房，冰冷的铁门自动打开，陈述无声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

陈述扯了扯身上的黑色羽绒服，他唇色发白，上牙不自觉咬着下唇。

入门的台阶一尘不染，明明是落叶的季节，却连一根枯枝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