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点点头。

我爸跟着医生离开了，去签什么单子，之类的。

我爸把林炘爝当小孩子，却没想到他已经成年，能帮他分担很多事情。

也或者想到了，他不想让林炘爝忙于这些。

我也懒得管我爸的决定，反正我不想管那女人，不论死活，所以只能把林炘爝带回去。

林炘爝在医院走廊里坐了很久，没哭没喊，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尊石像。

一直到连廊惨白的灯打下来，他才回神似的动了动手指，之后才慢慢抬眼，聚焦之后看向我。

他声音很暗：“……哥，你还没走啊。”

“没。”

我言简意赅。

“啊。”

他回了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很久之后又接道，“你回吧，不用等我。”

“爸让我把你带回去。”

林炘爝极缓极缓地眨眼，半天才理解我是什么意思，马上撑着地板站起来。

一站直，身形微微一晃，吓得我心脏提到嗓子眼。

他撑了一把墙，站稳，没事人一样往楼下走，只是脚步很慢。

回家之后林炘爝也一声不吭，在沙发上坐到很晚。

我给他的手边换了好几波热水，水汽在杯壁上凝结，又落下去，水变冷。

他一直没动，只有落地灯在旁边轻柔地照亮一小片天地。

后来我进了房间，没关门。

他坐在客厅，我躺在卧室。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听到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之后床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没说话，我往里躺了躺，他沉默着爬上我的床，僵直着背对着我，呼吸声轻到听不见。

我有时候以为他睡着了，有时候又觉得他没睡着。

凌晨五点，林炘爝突然转身，一把搂住我，而后锁进他怀里。

我沉默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平素有些扎人的头发此时服服帖帖，我想林炘爝该剪头发了。

我说，乖。

林炘爝沉默着把我搂紧，我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松了劲，黑暗中看向我的眼睛。

他说：“哥，我没有妈妈了。”

语气很冷静，没什么情绪。

但自从说出这句话，像是他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刚开始是小声啜泣，最后号啕大哭，我觉得他眼泪都要流干，到后来他开始干呕。

他一整天什么都没吃，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一遍一遍重复，哥，哥，我没有妈妈了，我妈妈去世了。

我只能把他抱住，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