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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晚用了好多年才明白,斩断或不斩断,其实无所谓冷酷或软弱。
人活一世,不需要样样苛责。
“高兴就好。”
沈如晚在夜色里静静凝视章清昱充满快乐、尤带天真和期待的笑意,也微笑起来,轻声说,“别的不重要,现在开心就是最好的。”
她看见章清昱这一刻的开心,就仿佛看见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有一瞬展颜,把许多年前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和委屈都在许多年后稍稍化解。
章清昱在门口和她作别。
沈如晚仍支着伞,在绵绵细雨中,站在空旷的院子里,静静抬起头,看云破月来,清辉遍洒。
“七姐,”
她轻声说着,不知是在同谁说,“今晚的月色,和蓬山一样美。”
一夜春雨,早晨起来,草地泥土软软的,檐上水珠还在不慌不忙地坠,枝上鸟鸣声声脆。
东仪岛的路当然不可能都是青石板路,谁也没那么阔气,大手笔掏腰包给公家修路,章家或许有这个家底,但也不愿意。
因此,岛上绝大多数道路都是黄泥路,一下雨便泥泞不堪,行走在上边很是不便。
一个人从这头走到那头是完全不必考虑如何使衣裤鞋子体面了,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麻烦虽多,却各人有各人的办法。
寻常农家渔家,也无所谓体面不体面,终归是衣鞋更值得珍惜,三月春寒还料峭,便已脱了鞋,裤管挽得高高的,光着小腿,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泥路,没事人一样过去了。
至于章家……
“沈姐姐,雨具我都带来了,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天色未明,抬头看去,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章清昱踩着厚厚的木屐,一手握着把伞,因现在没在下雨,伞也没撑开,另一只手臂弯上则挎着个大提盒,看起来有些费力。
沈如晚站在走廊里等章清昱走过来。
昨晚听了一夜春雨,难得睡得很香甜,幻梦一宿,醒来都忘光,只隐约记得她梦见了从前刚当上蓬山第九阁的亲传弟子,族姐沈晴谙半夜来敲她窗户,带她爬上第七阁最高的百味塔,尝了一盅采月光而酿成的桂魄饮。
成功晋升亲传弟子的兴奋得意,志高意远的年少轻狂,志趣相投的欢悦满足,都融在那一盅桂魄饮里。
那时,沈晴谙是她最信任的族亲,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沈如晚想到这里,终究又忍不住轻轻蹙眉,不愿再想下去。
让记忆停留在最美好的片段,不好吗?
“我不用雨具。”
等到章清昱终于走到她面前,沈如晚接过前者手里的提盒,一边打开,一边已先拒绝,“撑伞倒也罢了,其他的都太麻烦,我还不如自己用灵气把雨水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