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红炉烬灭，水汽暂歇。

外头飞檐坠冰，促地砸出满阶碎钻。

闭合的眼皮下圆珠滚动，两根眉毛似蹙未蹙，拢成一条若有若无的竖线。

其后耳边哐当作响，身下床板微震。

柳明嫣突然像是被什么捶了一下脑袋似的，于熟睡中小脸一抖，睫毛唰地掀起。

“嫣儿姐……”

她脑门发胀，勉强睁开眼，正瞧见柳明诚弯腰蹲身，抬手扶起那两扇倒地的松木屏风，稍稍立稳，将欲离手，不足半刻复又倾落而下。

柳明诚余光微瞥向这边，见这屏风多次扶正后，仍旧不得复位，心中不免尴尬起来，遂干脆撤手将其放倒在地，强行打通内外隔间。

“医官怎么说？可有大碍？”

柳明诚急忙凑过去，探头围着她左看右看。

榻上轻倚的柳明嫣眼皮微垂，本混乱的大脑，这会由着柳明诚一晃，只感觉里头的脑浆都要荡出来一样。

“你一夜未归，可真是又把人急死。”

柳明诚自动略过她的神情，苦诉道，“还好这几日父亲不常在家，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替你遮掩。”

“你可知……”

“撒手。”

柳明诚还想继续，忽地被柳明嫣打住。

“家里怎么样了？”

她微定定神，收尽心中苦涩，撑起身来，自床角拽了一件斗篷，缓步下榻。

“你走后，母亲受寒在卧，无心理事。

我出来时，府中下人正聚散各处，乱作一团。”

柳明嫣系好胸前领带，皱眉问道：“那

你不在家里帮忙主持大局，跑出来做什么？”

“我，想来着……”

柳明诚心虚，挠了挠头，低声回道，“可她们一个个好像说的都在理，我也觉着没啥毛病……可忙了一圈，越忙越乱。”

他声音越压越低，中间扬眉偷看柳明嫣好几眼，脑子飞转，快速过渡到最后一段，又起了声量：“后来有人送信过来，说你在这。”

“谁送的？”

柳明嫣步到木桌前坐下，开口追问时，内里透出一阵阵的铁绣味。

柳明诚蓦地笑起来，说道：“七殿下，祁烨。”

柳明嫣持壶倒茶的手微顿，脑中骤然闪过两幅画面。

一是她全身酥软，被人架在寻芳院大堂里，抬眼见着的那一抹匆匆离去的背影。

二是她手刃慕容驰后，在一片光幕中，发现的那一侧俊颜。

这是第几次了？

“嫣儿姐？”

柳明诚歪头，大叫一声，“……阿姐！”

“啊？”

柳明嫣回神一凛，忙放下茶壶，左手食指微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