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长老径直走到拘天笼面前，用血淋淋的脸俯视着黑蛟，嗓音森寒：“司鳞，你身为里司卫统领，妖族肱股干将，为何从幽明谷盗出烟傀驱使？即使只是驱使烟傀，也得通晓一点冥图阵，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你授意青腰盗出烟傀，驱使它进入王宫，想干什么？别跟我说是觊觎王宫里收藏的珍宝财物，你是蛟族世子，家中可不缺宝物！”

此时天色渐明。

黑蛟不答，在拘天笼中挣扎着，无奈神器厉害，它只有越挣越紧的份。

方渺渺在它挣扎间忽然注意到什么。

它颌下缺了一片鳞，露着鲜红的肉，似一块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疤。

她猛地想到了，喃喃出声：“逆鳞……”

魑长老听到了，似有电光贯穿脑际，也想明白了：“烟傀潜入宫中是为了盗取逆鳞！”

“什么盗取？！”

司鳞恨怒之下口中喷吐出硝烟：“那原就是我们蛟族的逆鳞，被踏月暴君剥了去，何来盗取之说？！

我蛟族从前水域称王，接受人族祭祀，何等尊荣！

踏月剥去我们逆鳞，令我们承受羞辱，在三界之中抬不起头来！

踏月，罪该万死！”

方渺渺呆呆看着司鳞，难以置信，又在情理之中。

蛟族是在踏月即位妖尊之后以才归属妖族统管的。

在那之前，蛟族不肯接受大夜弥城统治，在水域江河称王称霸，不知制造了多少水患，令人族苦不堪言。

踏月尊主上位之后，亲手生擒蛟族族长，将它镇在江底，迫使蛟族归驯。

上到蛟族族长下到到普通蛟妖，她剥掉它们的逆鳞，集了整整一箱，收藏在王宫的藏宝室中。

从那之后给蛟族立下规矩，蛟族世世代代，每一条蛟成年后都要上交逆鳞。

踏月剥夺蛟族逆鳞，不仅仅是为了昭示主权。

逆鳞对蛟来说至关重要，只要对逆鳞施以咒术，即使远隔千里，也能令这头蛟痛苦万状。

失去逆鳞的蛟，只能臣服。

这个方法有效，果断，无以为逆。

不论是她走上王位之前还是之后，类似手段用了不止一次，也并非仅用在蛟族身上。

将他人命门捏在手里的铁腕手段非常有效，踏月尊主的地位坚不可撼。

可是，尊严的丧失，极度的不安全感，令蛟族这种天生反骨的族类的反叛之心愈发激愤，火焰压在心底，总有爆发的一天。

方渺渺似丢了一半魂魄，剩下的一半声音空洞地问：“可是——可是那时是你司鳞护送踏月突围的……”

司鳞冷笑：“我不过是往死路上送她一程罢了。

我特意将她引去金甲兵主帅天枢星君守着的方位，谁承想星君是个废物，竟让她跑了！”

他的目光移到宋星逐身上，饱含讥讽和仇恨。

魑长老盯着司鳞，空洞的右眼比左边眼睛的目光更可怖，他缓缓摇着着：“是我想简单了。

司鳞，你既对尊主如此恨之入骨。

那你所做的事，不仅仅是盗出一个烟傀吧？百年前在幽明谷布下冥图阵的……”

方渺渺重复了魑长老的最后一句话：“布下冥图阵的……是你，司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