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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暮的时候,舒母才慢慢走回了舒家医馆。
舒泽兰今日奔波了一天,先是听闻镇上出了事情,天骑阁的人终于抓到了赵重衣,要押回京中受审,他心里一个咯噔,去求见县太爷,县太爷却避而不见,只让李简传话于他,说此事他帮上不忙,舒家也无能为力,让他静观其变即可,不可莽撞行事。
李简似是怕他冲动,悄悄告诉了他一件事。
舒泽兰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却听闻舒母不见了,自小满回来之后她便总一副闲不下来的样子,今日她说要去街市买条肉回来给小满补补身子,然后便一直未归,眼见着天色渐晚,小满和放学归来的天冬、半夏急得团团转,舒父也一早出去寻人了,舒泽兰正打算出门去寻,刚到门口便看到了归来的舒母。
她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似乎是在哪里摔了一跤,身上沾了泥浆,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舒泽兰匆匆上前扶住她,“娘,你没事吧?”
舒母回过神来,倏地抓紧了他的手,“我看到如玉了,他……他押着她回京去了,他好像就是那个什么天骑阁的阁主……”
她说得语无伦次,但舒泽兰却听懂了。
他想起了李简悄悄告诉他的事,李简说那位阁主说赵重衣是他的夫人。
原来周如玉……就是周温然啊。
难怪县太爷让他静观其变。
“我去寻过县太爷了,县太爷让我们不要莽撞行事,静观其变即可。”
舒泽兰垂眸低声道。
这么说的时候,他自己都在嘲讽自己,不静观其变又能如何呢?难道他会拼了一条命不要去救赵重衣吗?他不会的,因为他不仅仅是舒泽兰,还是舒家的长子,他是爹娘的长子,是弟妹的长兄,他有太多牵绊,他根本没办法豁出一切去救她……他什么都无法做,什么都做不到,事到如今竟然只能寄希望于周如玉的良心。
可是多么讽刺,他权衡了利弊,然后静观其变,就如同那一年,爹娘权衡了利弊,把她卖给了舒家。
权衡之后,她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他们总有这样那样的苦衷,这样那样的无奈,所以必须取舍。
而她……总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马车出了东篱镇,一路疾驰。
赵重衣喝了一口酒,竟是熟悉的滋味……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天傍晚的小酒馆门口,她以为纪承锦去家中寻她,生怕相公和他碰面,试图灌醉相公。
那时,她的如玉温柔又可爱。
他说,娘子想喝酒,在下自是舍命奉陪。
赵重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马车外头,周温然听到了她幽幽的叹气声,垂眸看了一眼马车,只觉得心口有点闷闷地生疼,她到底是伤心了吧,若是当真不在意,又怎么可能被一路追缉还是回到了东篱镇,无非是想看看父母亲人……
周温然盯着马车看了半晌,虽知道她是可恶又狡猾的赵重衣,并非他想象中那个单纯柔弱的小娘子,但不知为何,却越发的心疼她了,然而摸了摸被她用脑袋顶得青了一大块的下巴,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即便想好好同她说话,她大抵也是不肯好好听的。
被马车内一声叹息搅得心神不宁的阁主大人看向了殷木。
殷木注意到阁主的视线,不明所以地打马上前,“阁主有何吩咐?”
周温然摆摆手,表示无事。
殷木便又退了回去。
周温然又看向孙修成。
孙修成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阁主下巴上那一大块淤青,忽地恍然大悟,他掏出一盒药膏打马上前,恭敬道:“阁主,这药膏消肿止淤非常有效,你下巴上……”
周温然嫌弃地摆摆手,让他离远点。
孙修成委委屈屈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