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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温泠月向来不会辩驳,关键时刻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嘴上愣是伶俐不出半点。
虽然她根本不知是什么触怒了他,但她知道现在不能惹他。
傅沉砚心底难以分说的情愫升起,看着眼前女子却忽然垂下头闭上眼,似乎想将什么从脑中甩脱。
恰时,嵇白觉出不妙,及时开口制止了这场闹剧,“殿下,方才使臣遣人送来了答复书,来人还在紫宸殿外恭候,实在不能叫那边人等候太久。”
“他是等不到便要去死吗,连孤寻雀的时辰都等不了?”
傅沉砚怒意未消,嵇白仍旧垂首,不卑不亢候在一处。
傅沉砚仔细盯着温泠月的表情,想要看出分毫不对劲,最终脱口而出的反而是:“走吧。”
临走前,他再次像大婚之夜一般,双唇贴近她耳畔,极具警告意味地用仅可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调说:“不要动任何心思,因为无论是什么,孤都会将之扼杀在萌芽时。”
分明是极近暧昧的距离,可每个字都不带情意。
傅沉砚平生最不擅长接触女子,或许应该说是抵触。
温泠月没有哭,看着傅沉砚离开,她心里只有一遍遍重复着的:他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不该把他画的这么好看?
世间见过温泠月绘画不笑之人寥寥,难得今日遇见一个,还是个精神不大正常的。
她没有被吓到,可他凭什么吼自己?她承认自己有错不该对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敬,但他凭什么说……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她才不要喜欢他,总是那么凶!
谁也不曾猜到这二人歪到远山沟里的奇怪心思。
一如嵇白跟在傅沉砚身后拎着笨笨金丝雀笼子,本以为殿下对太子妃总是与旁人不同的,没想到连温泠月都攻不破殿下的设防。
他从小跟在傅沉砚身边,清楚知道他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什么,但那是个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而当他为了平复太子殿下险些爆发的逆鳞而斗胆问起傅沉砚对那幅画的感想时,傅沉砚神色淡淡,不假思索轻蔑道:“画得那么像,以为谁看不出了?”
嵇白一怔,又问他觉得哪个是自己。
傅沉砚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废话,当然是那个举剑的,踩着地上那个落魄呆傻的大蠢狗身上,还不如踩在……”
他倏尔顿住,目光暗了下来,察觉到嵇白因憋笑而扭曲的脸,冷笑道:“再笑就踩在你身上。”
嵇白:救命。
抱歉殿下,实在太好笑了。
他想自己应当一辈子都不会告知殿下画作真相。
还是说全天下唯有他一人看不出啊。
那人正了正色,潮水被彻底平复,恢复了以往坚而不摧的漠然:“十四州拖了这么久,终于肯遣人来了?”
嵇白收起笑,蹙眉答是。
“楮南十四州如今推选出的联合大首领上位半年有余却毫无动作。
卑职认为,若殿下想真正收复十四州,吾等不可轻视其人。”
走在前头之人眼微眯,指尖把玩着一把短匕柄上的宝石,漫不经心:“无所谓,他想玩,孤就陪那位新主……”
“慢慢玩。”
“他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温泠月事后环臂愤愤地在寝殿里打转时,满脑子都是傅沉砚那日下午的虎狼之辞,想了半天却只骂出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来。
内心原是腹诽到停不下来,真要从口中说出一二,她却又嘴笨地吐不出几句来。
他凭什么觉得她会喜欢他?他有哪点值得她特意暗恋他了?还是偷偷的那种!
温泠月长这么大从未见过那般不讲理的男子,也没见过前后变化那样大之人。
从小,她爹爹向来温言软语对她和她娘,除了幼时误饮酒吃醉生了大病那次,从来没有责备过她。
而后接触最多的男子就是她的两个亲哥哥。
大哥儒雅随和,书塾先生都连连夸赞他文采斐然,连先生奖给他的珍惜吃食都惦记着她爱那味,特意留回来给她吃。
二哥骁勇不羁,曾经她上学塾时有坏心思的男童欺负她,每每都是二哥哥拿把长戟就将人逼得掉眼泪,以后看见她都绕着走。
一道长大的徐衡勉强也能纳入她可叫出名讳的男子范围内,虽是个木讷的书呆子,但也算是个知礼善学的如玉公子,否则阿颂也不会那样倾慕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