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了余十九，夜色便已经深了。

杜舟留在小院子里，不打算回那个人生地不熟的王府，跟沈泊君在一起，反倒比较自在。

杜舟跟着沈泊君进了屋子，有些担心的说道：“他就这么走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沈泊君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坐在桌前，小品一口，才看着面前的杜舟，沉默片刻：“说你是好心吧，有时候又犹犹豫豫的，若是你当真那么担心余十九，便直接答应他的所有要求便是。”

“可是……”

杜舟见他似乎有些生气，便开口解释，“他要求有些过分，得寸进尺了些。”

沈泊君淡淡一笑，清亮的眸子看向杜舟，他拉着杜舟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侧，声音比先前柔和了不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已经成亲，若是性子再如以前那般，肯定不行的，应当果断便果断，若凡事都如对待余十九那般，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杜舟小声嘀咕着：“还不是因为面子上抹不开，他的孩子是……”

“就你面子抹不开，他怎么能抹得开？还有他孩子是谁的并不重要，也要看别人认不认啊？”

沈泊君跟杜舟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他们叔侄俩为了皇位已经刀剑相向了。”

沈泊君跟杜舟说了一通，杜舟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本就想余十九留在京城也是安全的，现在向来，只怕自己多虑，他自认为自己对别人好，别人未必如此觉得。

斗米恩，升米仇说的便是这般。

他好说话的时候余十九便得寸进尺要这要那，沈泊君不给他的时候，便会好好说话了。

杜舟觉得还是父君厉害，沈泊君让他自己好好思考思考，便去休息了。

杜舟脑子里塞了很多事情，一会想到父君对自己的教导，一会又想到余十九说生死相依，一会又想到赵奉邺去了战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如果……他只是假设一下，如果赵奉邺出了什么问题，他也要生死相依吗？还是苟且偷生？

活了近二十年的杜舟，终于遇上了人生第一遭想不明白的大事。

这一想便想到了三更天，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杜舟迷迷糊糊的起床，出了小院子，发现沈泊君已经出门了，还带上了小虎。

杜舟还没有问清楚沈泊君究竟去了哪里，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传来了于公公的呼唤声：“杜公子，杜公子，你在这吗？”

杜舟去开了门，便看到于公公一脸紧张的盯着杜舟的脸，尖着嗓子殷切关心着：“哎哟哟，我的小祖宗呐，你怎么夜不归宿，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怎么……怎么向主上交代啊？”

杜舟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喜，倒也没有直勾勾的反驳回去，只是说了句：“都怪我没有遣人去告知于公公，也不知于公公是府上当家的，以为只是跟高武说了便算数，当然，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会跟夫君说是于公公没派人来寻我，公公宽心便是。”

于公公顿时慌了，赶紧道：“杜公子说笑了，说笑了，这府上自然是……是您说了算。”

“哦？”

杜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于公公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眼看着杜舟这么个乡下来的小哥儿，怎么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的，不知人情世故便算了，竟然还威胁他，若是以后他当了皇后，在主上耳边吹吹枕边风，他可没有好日子过！

这般想着，他便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杜舟见他目光转了转，正想说自己可以回去了，便看见眼前的人突然跪在他面前，给他磕起了头，战战兢兢的谢罪，道：“杜公子，千万饶了小的一条性命吧……”

“……”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杜舟可不觉得自己这么有威慑性，还未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便听到一道抱不平的声音响起，道：“你就是九哥哥在外面养的哥儿？你竟然这般无理取闹，苛待于公公。”

九哥哥？

这个称呼倒是亲切，杜舟转头便看到一个容貌昳丽的少女，一双大眼睛像是葡萄一般，挺翘的鼻子，嘴唇宛如花瓣一般，涂着殷红的唇脂，一身粉色的烟云纱裙，身上还挂着许多精巧的饰品，整个人显得俏丽又活泼，华丽又浮夸。

杜舟还真是欣赏不来这样的装饰，对比她一头金玉珠钗，他倒是显得如此平平无奇。

他心里暗想着，难道京城的贵女们便是这般体现自己的贵吗？

她应该是贵女吧。

杜舟心中默默想着。

甄雅纯已经上前将于公公扶了起来，又用挑剔的眼神看了一眼杜舟，道：“像你这种妄想飞上枝头的乡下人，根本配不上我的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