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彧却笑了起来，“委屈？我并不觉得委屈。

小的时候，父亲要我读书，我便读书，这一读就是二十多年。

可其实我资质平庸，并不是读书的料，但除了读书我也不会干别的。

可自从来了黑石沟，我才发现，原来生活还能有另一番模样。”

那么多粮食，不是随随便便哪一颗都能做苗种。

种地也不是他以为的那么简单，种子下地之前需要先翻土，沃上肥，土地潮湿了苗才能长出来……更别提粮食收上来之后，还需要脱粒、去壳、翻晒……

黑石沟的日子虽然鸡毛蒜皮，但何尝不是另一种意趣。

如果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在黑石沟生活一辈子，周彧觉得，其实也挺不错的。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找到了比读书更有意义的事，就是把黑石沟的学堂好好办下去。

第二天，吃过午饭，周彧带着俞小寒动身准备去学堂。

现在日头变短，不到酉时天就暗了下来，所以他把学习时间安排在了午饭之后。

一节识字课一节珠算课，一共学习一个时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里正跟老伴，带着几个生面孔的妇人跟孩子一块儿从远处走来。

“余夫子……”

里正冲这边招了招手，快步走上来，“这是要去学堂了？”

周彧点点头，“里正，这莫不就是昨天提到的那个孩子？”

“就是这个孩子。”

里正满脸的不自在，“那个……余夫子啊……”

“里正有话不妨直说。”

里正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仗着余先生脾气好，一次又一次地提要求，现在还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人给带了过来，他这张老脸实在是挂不住。

里正老伴看不下去，开口道：“余夫子，是这样，我大哥家的孙子不是想来念书嘛，这孩子太激动了，嚷嚷地整个村子都晓得了，好几个人家都想把孩子送过来，你看看……能不能也一块儿给收了？”

跟着一起来的几个妇人眼巴巴地看着周彧，但都不敢乱说话，生怕把先生给惹不高兴了，孩子读书的事就给黄了。

周彧笑了下，声音温煦，“没事，都送过来吧，只是学堂里的凳子怕是不够用。”

“没事没事。”

里正连忙道：“从我家里搬几张过去，先凑合着用，等明天让他们自个儿带过来。”

“只能先这样了。”

周彧点点头，“快到时间上课了，咱们走吧。”

几个小萝卜丁看了眼自个儿的阿娘，乖乖跟在周彧身后，往学堂走去。

等他们走远，几个妇人才敢开口议论。

“天哪，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夫子觉得我粗鲁。”

“谁说不是，幸亏我出门前换了件干净的衣裳，不然先生肯定要觉得我脏兮兮的。”

“读书人果然跟咱们不一样，说话都斯斯文文的，要是我家那皮猴子也能变成这样，我做梦都要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