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张芳端着那个碗就从杂货间出来。

她走之后，庄元忠走上前，看着老太太脸上残留的液体，才知道碗里装的应该就是米汤。

不过确是那种很稀看不见米粒的汤。

庄元忠想找东西帮老太太擦一下，伏彦略带冷漠的声音从门口响起：“这是幻象，你根本就触碰不到她的。”

庄元忠明显一愣，看着老太太在床上苟延残喘的样子，他莫名想起了自己母亲弥留之际，也是这样的虚弱。

他突然有些愤怒，明显不满的眼神看着伏彦，带着指责：“你为什么不生气？”

伏彦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庄元忠好似被伏彦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一样，开口就要说什么的时候，被伏彦打断：“人这一辈子，要经历什么，要面对什么，早就已经注定了的。

都说身死魂消，但你应该知道，身死并不代表着魂消，有些东西不会因为死亡而终止，善待是，惩罚也是。”

说着，他遥遥指了指老太太：“你看到的，不过是她某个阶段正遭受的苦难，你就认为所有人都该同情怜悯甚至愤怒。

但你又知道，在某个阶段，她没有这样对待过别人吗？不要因为自己的所看到的片面，去定义什么，去断定某种结果！”

“那会让我觉得你是个蠢货！”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庄元忠一眼，抬脚跟上了张芳。

而庄元忠却愣在原地，莫名的，他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而伏彦的话，却将他点醒

房间就这么大，伏彦很快跟上张芳。

张芳将那只碗放进厨房的洗碗槽里，清洗过后，放进碗柜，她漫无目的的将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呆滞的嘟囔着：“孩子要放学了，先把饭煮上，辅导完他们的功课就可以啊直接炒菜了还有孩子他爸，说今晚上不回来了，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伏彦双手插兜，踱步跟在她的身后，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忙碌，看着她操持整个家，看着她一直忙到深夜才入睡。

杂货间的老太太细碎的呻吟一直断断续续，庄元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伏彦的身后，跟着伏彦一起看着张芳忙碌。

你比青楼老鸨还能算计

一直到深夜，看着张芳终于睡去，伏彦突然开口：“现在你还说她是畜生吗？”

庄元忠还未说话，伏彦好似并不想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一样，自顾自道：“你看她，为着这个家忙碌个不停”

“人这种生物，从来不能因为某个方面，某种态度和做法来评判真正的好坏。

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敢绝对的保证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损人利己的事情，大多都是功过两半。”

说着，伏彦的眼神落在庄元忠的身上，幽深的双眸带着意味不明。

“你与冥界相通，应该知道十殿阎罗。”

庄元忠显然不明白伏彦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他张了张嘴，呐呐着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头，讪讪道：“我这种在冥界连虾兵蟹将都算不上十殿阎罗只是听过，不了解也接触不到”

伏彦问他这个，并不是想从庄元忠口中得知什么十殿阎罗的什么信息，所以对他这个答案并不在意，而是问道：“那你知道第一殿吗？”

庄元忠一怔。

不等他回答，伏彦继续道：“第一殿，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

评善恶，度超生。

善者善终，则发往第十殿转世投胎。

恶者恶终，孽镜台前望人心，照见是非对与错，既而发往第二殿，入地狱受苦。”

说着，伏彦虚虚指了指跟前的场景，问庄元忠：“所以，你看出什么了吗？”

庄元忠一脸懵，他依旧没有理解伏彦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听他刚才那番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咽了咽口水，语气不稳：“你你是说你的意思是”

伏彦没有接搭，而是转头看着他。

庄元忠唇齿忍不住颤了颤：“我们不会是在第一殿吧？”

伏彦眉眼微动，在庄元忠惊惧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庄元忠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旁边从始至终都可开口的孟婆，意味深长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是在哪儿吧？”

孟婆见他看向自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