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松初雪比周边一带来得早，容弦从雪中走到客房时，身上的白衣落下白雪，还未想清楚怎么开口说话时，客房的门就打开了。

多日不见，秦时渊还是和从前一样，蓝衣黑袍，一年四季仿佛从来不穿别的衣服，但他神色平静，见到容弦时还是恭敬一拜，“陛下，好久不见。”

容弦恍惚片刻，回答，“一百零五天，不算久。”

“陛下畏寒，先进屋吧。”

秦时渊熟练的关上门，在火炉上的炭上施法，未几，屋中暖意减起。

容弦虽然不冷，但儿时的习惯却不改，伸出手烤火，却不知如何开口。

“陛下……”

“如果你想问泉之是怎么病的，我可以告诉你。”

容弦抬眸，看着眼前平淡如前的人，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说道，“当天你身上有很多……伤痕，我担心到了修盐被人发现你不好受，就想着带你到学宫来住几天。

很不巧，吴霜和泉之就在门外等着，泉之看到你昏迷不醒，便询问原因，我没敢说。

她看见你脖子上的吻痕便猜到了，然后傻呆呆的，说了几句胡话之后便呕血不止，晕在地上。”

“原来如此。”

秦时渊没有在这个话题停留，转话问道，“外面谣言四起，陛下要是介意，不妨留我在这里住几天，等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气愤不已，谣言就会不消而散。”

“时渊……”

容弦阻止道，“不喜欢我，恨我，或是想杀了我，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但我不能接受你以谣言的方式来见我。”

“你应该知道，你不用这么做，我也会见你。”

秦时渊愣住，随后道，“陛下聪慧，一眼就看出来是我所为。”

容弦也不去深究他这句话是阴阳怪气还是别的什么，低声回答，“不是聪慧，我只是了解你。”

不等秦时渊说话，他继续道，“我了解你，远比你了解我要多，如果硬要说原因的话，就是我喜欢你的时间比唐易喜欢我的时间还要长。”

“唐易画上满墙的画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你，他看出我的心思，又不愿为难你，所以才会想出作画的方式，让你了解我的一言一行。”

容弦边说边拿出茶壶烧着，依旧是低头，“他让你了解我，试图让你接受我，但后来他失败了。

他走的时候告诉我，他在你和我之间，选择的只会是你，之后的话他没说，但我能猜得到他想说的就是让我放过你。”

“时渊，我已经恢复记忆，不再喜怒无常，也不会为难修盐。

你现在应该相信我，我不求你和我心意相通，但我希望你能和其他仙主一样，把我当依靠，别把我想得很坏。”

秦时渊悠悠道，“陛下多虑了。”

“从我把你抓到这里来，你就没有跟我说过真话。”

容弦哽咽，却强忍道，“这是我的错，在此之前，我以为我的心意对你来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但你和泉之病重之后，我才明白，我的存在对你而言就是痛苦。”

“对不起。”

“陛下说的什么话，我从来……”

容弦再次打断，“让你看见我，留在我身边，或是接受我给予的一切，都是痛苦。”

“我记得唐易和钟九衡在世时，你不愿看见我，每次见我不是偷偷翻白眼就是忙着找借口离开，现在却不一样了，你怕我对修盐睢漳下手，所以才事事容忍我。”

“陛下不是这样的人。”

秦时渊如是说道。

容弦笑着笑出了声，眼角含泪，抬眸道，“哪怕我现在真的让你和我同房，你也会同意，你不会喜欢我，你只是在维护修盐而已。”

“其实你不用这么忍着，比起你现在平淡的模样，我倒是希望你能和在私塾时候一样，告诉我你心中恨意极深，并不是什么都能原谅的良善之人。”

秦时渊不为所动，容弦说的话在他听来只有两种解释，一是为了欺骗他，而是为了下一步如何在修盐和睢漳行事。

但嘴上还是说道，“当天说的话陛下不用当真，陛下容色天下难得，能得到陛下爱慕是臣下荣幸。”

但容弦却仿佛听不见一般，盯着秦时渊，语气哀哀，“我……愿意接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