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洲朝他道谢，但他不太善于讲漂亮话，只是寻常寒暄，直觉觉得江玄不是个好相与的样子。

&ldo;你见过你双亲的样子吗？&rdo;江玄突兀开口。

秦鹤洲瞬间警惕，随后觉得奇怪，行走江湖一般不会有人特意询问这样的问题，但对方有恩于己，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有太多戒心，而且他现在头脑昏沉，实在没有更多精力去思考，于是将自己被乞丐抚养长大，从未见过任何亲人的事，悉数告诉了江玄。

自己跟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关系，孑然一身，看着潇洒，其实也是真的孤独。

&ldo;那你的名字是那个老乞丐取的吗？&rdo;江玄眉心压低，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恼火，总之算不上什么好的神色。

秦鹤洲摇头：&ldo;这倒不是，听说是生辰纸上写的。

&rdo;老乞丐无儿无女，想着养大秦鹤洲，能替自己养老送终，结果却没熬到对方长大的那天就病死街头。

&ldo;生辰纸？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可还记得？&rdo;

江玄问得实在太细，秦鹤洲终于捕捉到了不同寻常，出言询问道：&ldo;谷主难道认识我的亲人？&rdo;

陌生的称谓

&ldo;谷主难道认识我的亲人？&rdo;秦鹤洲随口一问，并未抱太大希望。

满江湖这么大，又过去了半生，自己的双亲多半已经死去，否则也不会放着自己不管不顾，从未寻找过。

江玄却是似乎就是在等着秦鹤洲这一问似的，继而开口追问道：&ldo;你听说过惠元教吗？&rdo;

&ldo;那个传说中的魔教？&rdo;赵鸣筝在羽春楼藏书阁念书的时候，翻阅过江湖各门派的过往，隐约记得曾经有过那么一个教派，门人无恶不作，一度是江湖之患，连彼时的羽春亦束手无策。

但三十多年前，教中动乱，惠元教先后分出了四个教派，你方唱罢我登场，打打杀杀，最终湮灭在江湖的浪潮下。

&ldo;同化三年，我救下了一个人，他自称秦陌。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惠元教当时的左护法，是个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的魔头。

&rdo;江玄说出&ldo;秦陌&rdo;两个字的时候生硬地停顿了片刻，好像克服了很大困难。

&ldo;秦陌……&rdo;江玄把话说到这份上，秦鹤洲头脑再混沌也听出了前因后果，&ldo;所以他就是我父？&rdo;

&ldo;他是你爹。

&rdo;江玄说，&ldo;我才是你父亲。

我早已与他恩断义绝，也不知他与我分别时已有身孕……直到半月前十几岁

令赵鸣筝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次日秦鹤洲再度醒来，记忆变得更加混乱，似乎回到了少年时，认不得赵鸣筝，只挣扎着想要起来，说要去武馆。

赵鸣筝行动不便，好在韦秋在场，将秦鹤洲按回了床榻，周桐很快去叫来了江玄。

秦鹤洲愤怒地看着身边的陌生人，不断挣扎着，像横冲直撞的困兽。

赵鸣筝坐在床前，心疼地开口：&ldo;师父你别急，师叔他……&rdo;想了想，为了让秦鹤洲相信自己，赵鸣筝改口直呼了师叔的名字：&ldo;李景明他知道你在这里，你受了重伤，需要好好修养。

&rdo;

&ldo;师父？谁是你师父？&rdo;秦鹤洲用怒火掩盖着心底的慌乱，&ldo;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rdo;

赵鸣筝知道自己此刻跨过了时空，面对的是十几岁的秦鹤洲，心底不合时宜地溢出了些许失落。

不认识自己的秦鹤洲，也太过陌生。

但他清楚，秦鹤洲如果能选，不会忘记自己，也不会愿意忘记过去。

秦鹤洲远比所有人想象得坚韧，在对某些事物的态度上，也比想象中更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