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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宜与沂王的争执很快过去了。
并非沂王宽宏大量,而是他到了庄子上也没怎么闲着,在落霞庄各处都走过一遭以后,又关注起别的皇庄。
白日时,他多与曾太监一道出去闲逛,晚上就在灯下不知写写画画些什么,兰宜自知分寸,没近前看过,不过沂王没怎么瞒着,算出火气时,会掷笔冷笑,还骂人:“这些贪得无厌的狗东西!”
兰宜便知道他大概在算民田被皇庄侵占的数目。
民田被并入皇庄以后,就不再向官府缴税了,所得也不会入国库,以东宫庄田举例,只会变成东宫的私产。
说实话,这些东西远不是他一个藩王该操心的,他不跟着扩地就算不错了。
兰宜默然无语,不去妨碍也不接他的话。
天道无常也有常,兴亡的道理,早就写在浩如烟海的史书里,她没读过,可太子天天在东宫读经史,怎么会不知道。
占据最多庄田的那一位,更该知道。
兰宜想过就罢,她不去关心这些无能为力的事,即便是沂王,也做不了什么,甚至不能以此为由去攻击太子,皇庄的庄头多是宫里派出来的,彼此争斗又在根本问题上同气连枝,打一个就是打全部,最终,必然会将巴掌打到君父脸上去。
他是臣,也是子,他不能这样做,连这点嫌疑都沾染不得。
他的强横终有限度。
甚至他现在算都是白算,因为他的命数在无常的那一部分里。
兰宜打了个哈欠,他不睡,她屋里有人有动静便睡不着,被连累得也只好等着。
朦胧时她想,看他现在这样健壮又精力十足,谁能想到,不过一场急病加意外就没了呢。
他的野心也好,壮志也好,全部都没来得及实现。
她仍然觉得可惜,不过仅此而已。
而等到他终于忙完了,吹灯上床来休息,她就连这点可惜也消失殆尽。
他有单独的被褥,但他不用,由它堆在墙边,他熟练地掀开她的被子钻了进去。
兰宜徒劳地推拒:“我困了。”
沂王并不听:“困了你还一直不睡,不就是在等本王?”
“你灯亮得我睡不着。”
沂王毫不愧疚:“现在熄了,一块睡了。”
兰宜不想说话了,他们的睡根本不是一回事!
沂王动作不停,嘴也不闲着,在她耳边喟叹:“本王养了你这么久,还是冷心冷肺罢了,怎么连肉也不多长些,本王都不敢使力,怕捏坏了你。”
兰宜声音变得微颤,到底忍不住反驳:“倾慕王爷有情有爱的美人多的是,王爷又不理会。”
沂王沉默下去。
好一会儿之后,他逼得兰宜人也微颤起来,才重新拥住她,低声道:“本王也不知为了什么,似乎从前见过你一般。”
静夜里,他的声音慵懒而随意,像是兴之所至,随口为之,但因无预谋,透出几分真来。
兰宜倏地从悠荡里抓回了神智,于黑暗里望向他。
沂王敏锐察觉出来,捧住她的脸道:“怎么了?”
兰宜迟疑问道:“王爷什么时候见过我?”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