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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叫枫。
至少隔壁病房的森山老人那样叫着。
“枫,窗再开大点。”
“枫,汤实在喝不下了呀。”
“枫,帽分有‘棒球帽’‘鸭舌帽’‘猪肉饼帽’……”
“枫,几点了?”
“枫,你也吃,你吃哈密瓜。”
“枫,‘左’是往前还往后呢?”
“枫,厨房的火!
厨房的火!”
“枫,几点了?”
“枫,我的手指头呢?”
“枫,我的脚趾头呢?”
“枫,天黑了吗?”
“枫,天黑了吗?”
本来是那样美的名字,从一个垂死之人口中那样颠三倒四地唤出来,格外令人联想到一种异端、悚然的美。
抵达镰仓的第一天,见到八年未见的父亲,我知道我高估了自己的耐受力。
病房里的暖气开得确实过于酣热了,门窗则关得警惕到滑稽,父亲永久地淌着汗,电视里正重播他十五年前的竞选获胜时刻,电视外是他多日未经清洗的带病□□气息,他闻起来像一群在争食高浓度鼠药的贪婪褐家鼠。
偶尔进出的医生、护士,倒似乎都相当喜欢父亲,一位姓金田的大嗓门医生——父亲的主治医生,喜气洋洋地闯进病房,宣布给父亲新弄到一种进口药,一面介绍着那药的神奇效用,约莫五十五六岁的男医生向父亲咨询起股市来,“大川工业能买吗?不建议?!
sny保险呢?鹿岛建设呢?哦,片山先生,那么那个新近传得很玄的越崎化学呢?!”
把存款不到四百万日元的父亲当做什么股市教父。
一位叫大沢三花的护士,给父亲换吊瓶时,几乎用幼稚园教师的甜蜜口吻,“片山桑,不痛哦!”
父亲乐不可支地嚷起来:“痛,痛!
花酱唱两句《金色香蕉》才不痛呐!”
那女护士固然抛了一记媚眼如丝的白眼,“……剥开是我金子般的心呐,剥开是我蜜糖般的肝呐”
,果真将那童谣媚眼如丝地唱了起来——要是有什么“年度最受欢迎病人”
竞选,父亲想必也能大获全胜吧。
假如圣诞节在东京家中围着圣诞树吃继父烤的牛肉——他总把烤好的第一块肋眼肉切给我,势必是最柔软多汁的一块——已令我浑身不自在。
我居然以为逃到镰仓,逃入肿瘤病栋,欣赏沾沾自喜的绝症生父和护士调情会好一些。
抵达镰仓的第一天,仅在父亲病房里呆了半个钟头,我便向他提出告辞。
看得出来,他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