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阿姐的心里有了人。

那个梅公子，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的讲述里。

那个和她有着一样学识、却有着更丰富的阅历的世家公子，让姐姐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有次小心翼翼地问阿姐，那梅公子是什么身份，可曾娶妻，要不要让梅公子为她赎身。

阿姐怔愣了许久后摇了摇头：“我只是艳羡他身为男子，可以见山识川，可以一展抱负。

这情谊一旦沾上了风花雪月，就不再干净了。”

阿姐转而坚定地告知我：“姝儿，阿姐虽然没本事，但一定会陪着你，此一生为陈氏报仇昭雪，不会嫁人。”

我难过地问她：“可是，爹娘难道不希望我们过的好吗？他们真的想我们复仇吗？”

阿姐惨白着一张脸：“我亲眼看着父亲被剖腹碎尸，母亲为护我逃走被一剑刺死，陈府上下八十几口，除了我无一生还。

门房老陈头的小孙子，尚且蹒跚学步；王护卫的妻子怀胎九月即将临盆，无一不被孟彧那狗贼的爪牙残忍杀死。

我怎么能独自过的好？我又如何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去嫁人生子？！”

我的眼泪止不住，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疯狂在喊：我娘她赴死之前，明明要我好好活着啊！

活着好难啊。

乐金城里突然在这一天变了天。

京城的禁卫军将金玉楼围了起来。

我听说了消息，急急地就要往外冲，躺爷这时拦住了我：“小子，惹上京城，便不能善了，老头子我护不住你的。

这世上，天大地大性命最大，留条命，才有盼头。”

我眨着眼，强忍住泛出的泪花，回身朝躺爷磕了个头：“小子陈姝，蒙躺爷照顾多年，身无金银，未能伺候终老，难以回报。

如有来世，愿为躺爷儿女，舍身尽孝。”

躺爷半晌不语，许久，又是一声轻叹：“去吧。”

我一路小心地冲到燕子楼后门的一处枯井，鲜有人知，这里有条密道可以直通金玉楼阿姐的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