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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证明他们是在侵害发生的过程中奋起反抗,乃至于失手杀了侵害者,对于王翠兰一家而言是件很困难的事,毕竟当晚只有他们一家人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外人可以作证。
即便村中其他人能证明那个贼子经常殴打虐待妻儿,但这也不是直接证据。
长子和幼女能拿出的所有证据,只有他们自己身上长年累月积累下的伤痕。
这让他们有些绝望——发生在家庭中的暴力事件,竟然如此难以证明,难以取证。
反倒是在大街上发生的事,众目睽睽之下,反倒格外容易判罚。
冯舒窈也格外头疼,她情知这个案子是必然会轻拿轻放的,这个案子不仅仅是个案子,还是法院组建到如今最重要的一个范例,在许多官府触角尚未触及到乡村角落里,这种血缘亲人之间的侵害是最多的,也最严重。
殴打强奸不一而足,而受害者也不敢反抗,因为施暴者实际上掌控了他们的一切,受害者一旦反抗,不仅仅是失去了可以存身的土地,更失去了活下去的所有可能。
而这个案子,正是要告诉所有人,所有已经被阮响统治,或者即将被阮响统治的人,这种基于血缘,基于宗族,基于一切陈旧恐怖习俗的人身依附制度,已经彻底消失了。
人就只是人,每条人命有一样的重量,即便是父母,也不再能完全掌控孩子。
在他们拥有家庭身份之前,他们首先是阮响的百姓,且都拥有一样的权力和责任。
助手看着冯舒窈不断按着眉心,她知道冯舒窈在忧愁什么,她虽然是助手,但也是学校里的佼佼者,毕业后经过几轮考试才成为冯舒窈这位首席法官的助手,将来她也是要外派出去,成为一地法院主官的,所以她和冯舒窈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其实更类似师生。
“口供倒是有一大堆,但没有一个能起关键性的作用。”
冯舒窈叹气道,“根据王翠兰的口供,是施暴者要阉割长子,他们才奋起反抗,失手勒死了他——这就是个大问题,其一,长子没有被阉割,所以无法证明真伪,其二,仵作证实施暴者不是被勒死的,而是被柴刀捅死的,口供和事实出入太大,这案子拖到现在实在是前后不一,证据不足都是其次了。”
助手:“但起码有一件事没有疑问,就是施暴者对受害者的虐待数年如一日,这一点全村人都可以作证,施暴者的性格也确实是暴力易怒。”
“这是两码事,如果采用这一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是不能做无罪判罚的。”
冯舒窈又叹了一口气,但冯舒窈很快转过头来,“他要阉割长子,大概率不是临时起意,应当是以前就有过类似的想法和抱怨,只是当夜喝多了酒才想要实施,你去授意王翠兰的讼师,叫他再去收集口供。”
讼师在朝廷那边是个受到打压的职业,但因为他们的特殊性,所以一直没有被完全取缔,反而生命力蓬勃,许多讼师在看过阮响这边的律法后便包袱款款拖家带口的来了,并且很快通过扫盲考试,考取了讼师证。
要说讼师的坏处,自然是有的,他们会想尽办法钻律法的空子,为掏钱的当事人想尽一切办法。
但好处也很明显,讼师们从不维护“规矩”
,不会因为当事人是女人或孩子,就轻看他们,甚至以为他们罪有应得。
不过在冯舒窈看来,这群远道而来的讼师,大概只能做为承上启下的工具——在这里,因为律法还在不断完善的缘故,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讼师学生,他们大多甚至只能自学,倘若能从这些当了半辈子讼师的人身上学到点有用的东西,那也是很好的。
并且由于这里已经没有外头的师徒制度,不用担心学生彻底和师父绑定,所以当律法更为完善,关于讼师的规则制度修订完成,那些老派的讼师们就可以“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