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实的怀抱中，小棠呼吸逐渐平稳，段景忱轻抚他的脊背，将掌心盖在他的旧伤处，柔声问他：“难受吗？”

意识慢慢清醒，小棠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人的一瞬，他是有些恍惚的。

“皇上？你怎么来了？”

那语气并不是高兴。

外面的雨声很大，像是要把天地万物都吞噬，唯余床榻间一方宁静。

段景忱眼底的愠怒还没消尽，望向小棠时，不觉又添了一层心疼。

小棠撑着身子坐起来，“不是让皇上别来了吗？”

段景忱说话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惹你的是那些大臣，你却将火气撒到朕身上，还讲不讲道理了？”

小棠一愣，“皇上……都知道了？”

不能怪奴才们多嘴，官员都闹到坤宁宫了，这么大的事，早晚也是瞒不了他的。

小棠有些紧张，“皇上把他们如何了？”

“你不必管了，你放心，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他伸手想要去抱小棠，却被小棠向后躲开了。

皇上说到能够做到，他半分也不怀疑。

可是，这样做的好处呢？

威逼利诱，让天下人不敢对他再有微词，换来的，除了扣在皇上头顶的昏君骂名，还能有什么别的吗？

他想不出。

“忱哥哥。”

漆黑的双眼隐在夜色中，小棠认真说话的模样让人觉得疏远，“你真的不用这样。”

窗外的雨声盖住了耳边的呼吸声，段景忱的手悬在半空，这是第一次，他拒绝了他的触碰。

他能够预感到小棠接下来会说什么样的话，可当他亲口讲出来的时候，还是让段景忱很不好受。

“我为你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听从娘娘的命令而已，你不欠我的，不用弥补我什么。”

段景忱喉咙微微滚动，向前探身，把他拥进怀中。

“胡说什么。”

小棠的双手垂在身侧，没有回应他的拥抱，沉声对他道：“忱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是纯粹的喜欢也好，是对我的感激也好，你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足够了，原本我也是没有奢求的，说到底，我的身份，能陪在你身边已是恩赐，我知足了，不需要你只守着我一个人。”

“是我想守着你，我高兴，我愿意。”

“可我不高兴。”

小棠平静的声音下尽是哀伤，“我不愿意……承受这么多压力。”

比想象得糟糕，在段景忱疏忽大意的地方，小棠默默忍受的，比他看到的更多。

他把小棠抱紧，“以后不会了，你信我好么。”

“忱哥哥。”

小棠每说一句话，语气都要更冷淡一分，“算了吧。”

段景忱身子一僵，迷茫地放开了手，算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你知道吗。”

小棠疲惫的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眼神飘忽而疏离，“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如果这么多年来，娘娘反复与我说的、让我务必要放在心上的，那个世上最好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我是不是就喜欢上别人了？”

他不是在问段景忱，而是在问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