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看相柳身上发出一点小小灵力，接着，四面的士兵各自祭出一点灵力，一点一点的银白灵珠在那两具尸身上集结，火势一下就起来了，是小六没见过的冷色火焰，耳畔传来男儿们低沉的哀歌。

小六知道，这群离开故土的士兵们，在这里死去，是无法身归故土的，但那一颗颗带了同袍灵力的灵珠，或许会借着相柳祭出的冷焰，带着他们的魂魄回到血脉发祥的地方。

小六深知这一段历史，黄帝占了神农的疆土，神农国灭，百姓们在黄帝的统治下逐渐安居乐业，只有这群不肯投降的士兵，成了无处可依的存在，待时光漫长，再过数百年，不知又有什么新的成王败寇新帝登基，到那时，可还有人会记得在漫长的历史里，有这些曾经认真执着活过、战斗过的男儿，有谁还在意他们的荣辱？

只不过一念之差，脱下这身军装，他们也可以像那些归顺的百姓一样生活，拥有平淡温暖的世间烟火。

只要他们一个转身，低一低头，平凡安逸的日子就唾手可得，也许正是因为他们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的路，小六眼眶微微有些泛酸，这一刻，才真的懂了为什么上回自己劝相柳出卖共工投诚黄帝时，他会那样狂怒，这条艰难的路，可以被打败，但不容轻看。

为免暴露行迹，空地上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士兵安静地散开，该巡逻的巡逻，该站岗的站岗，小六经过窄窄的门缝看到相柳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素衣银发，背后是如血残阳，说不出的疲惫，小六看得心头发紧。

相柳回到帐中，久久地呆站着，小六走上前，突然恭恭敬敬地给他鞠了个躬，为上一次的事道歉，她想告诉他，她不怪他的阴晴不定了，她理解他为大义做的一切，她永远永远不会轻视这份坚韧的战士的心。

但没等小六说什么，相柳淡淡开了口，“希望尽快弄到药，让他们多活一阵子，他们是战士，要死也该死在黄帝的军队前。”

这话听在耳中，尽是悲壮。

小六于是开始盼望涂山的药尽快到位。

小六跟着相柳，才发觉这妖怪每日过得清苦，军中统一的吃食，都是些野菜配糙米，佐上几块巡逻兵顺手猎回的小动物的肉，就是一份战士的标配。

相柳那份与其他兵将一般无二，相柳才想起帐中现在可是两张嘴，但军中物资短缺，缺医少药之外，其实口粮也是按了人头算的份量，加上自己向来胃口不大，只能把一份餐食再分一半给小六。

想到玟小六在吃上颇有些讲究，上次婚宴上那么多好酒好肉，她只挑酥烂入味的鸡腿来啃，相柳将那几块珍贵肉尽数夹到小六碗里，又夹了几筷子卖相好些的野菜，窝成一个团子，最后把没被菜汁沾染的一部分糙米堆成一小块，小六眼看着相柳分配着今晚的吃食，也不觉得吃得简陋，反而觉得他认真摆盘的样子有点帅。

小六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从胸口摸出那个装着毒药的小瓷瓶，献宝一样递给了相柳，示意他配饭吃吃看，相柳半信半疑地倒出几粒，以掌力研磨成粉，洒在自己那份上边，入口居然散发着浓醇的肉香，相柳不可置信，又舀了一大口饭细细咀嚼，依然是浓香醇厚，忍不住问她，“你在这毒里放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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