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谢枝提醒，江上影就自己先醒了过来。

他眉间微微皱着，睁眼看见谢枝，也没觉得太过惊讶。

“你醒的不及时，药还得半个时辰后才能煎好。”

听见声音，谢枝从书中抬头，看了一眼旁边才刚燃了一个头的立香，出声说道。

江上影瞥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书册，又移开目光，“我还以为你会趁此机会把婚约退了。”

谢枝合上书，闻言道：“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

“……”

听到意料中的话，他的手微微捏紧，和谢枝错开的目光里满是躁意。

“可是。”

谢枝话音一转，“你都这么坚持了，若是我先放弃，那会显得我很不厚道。”

江上影抬眸看她，轻嗤一声。

“那你呢？”

谢枝问：“你还想让这个婚约继续下去吗？”

室内静了一瞬，在谢枝以为江上影要拒绝的时候，只听江上影缓缓道：“崇光寺的事，你没忘。”

不是疑问，而是极其肯定的陈述句。

谢枝神情微怔。

当初她在临江阁假装失忆，就是怕江上影对她还有谋杀之心，但后面，她发现江上影对她没有杀心之后，便不再伪装。

只是为何江上影又突然提起这件事？

“我问过当时为你诊治的大夫，包括蔡礼，他们都说你当时气息断绝，早已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江上影神色平静，“虽不清楚你后面是如何活了下来，可是，谢枝，你难道不恨我么？”

“你早已猜出我是因何杀了你，却还能整日平静地面对自己的仇人，谢枝，你到底是心思太过深沉，还是真的蠢笨不堪，竟能毫不在意当初的一剑之仇？”

“……”

江上影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柄匕首扔给谢枝，他依旧是如同方才那样趴着，也不做任何抵挡的动作，“我现在毫无反抗之力，你若是想报仇，只管抽出匕首往我身上捅，一命还一命，好报你当初的丧命之仇。”

谢枝垂眸看膝上的匕首，抿唇不语。

半晌，匕首出刃的声音响起，他闻声缓缓闭上了眼。

唰。

匕首被推回了鞘中，江上影睁眼，有些恍惚地问，“不下手么？”

谢枝把匕首收入自己袖中，道：“会下手的，不过不是现在。”

江上影扯唇笑了笑，眼中微凉。

侧头看了看立香，燃的只剩下末尾的竹芯，谢枝起身往外走，忽而听江上影叫住她，“谢枝，此时不下手，之后你会后悔的。”

谢枝顿步，手指还捏着匕首的刀柄，她轻声道：“崇光寺那次，我知道你会杀我，我去了，却没有后悔。”

江上影愣了愣。

她……

在江上影的疑惑中，谢枝出了营帐，没过一会儿，又端回来一碗浓稠苦涩的汤药，“时辰到了，该喝药了。”

此话一出，江上影便知道方才的那个话题被揭过去了。

谢枝是很不在意的模样，可江上影却仍心存疑虑，谢枝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想归想，江上影却没有问出口。

他既仍想娶谢枝，那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去扩大彼此的隔阂，这件事既然能掩埋，那就让它继续被掩埋下去，最好也不会有谢枝来找他寻仇的时候。

谢枝用勺子搅了搅汤药，觉得温度合适了，才递给江上影。

江上影接过，连勺子都没用，直接一口就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