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姚晖赴任后过了半月，顾栩念半夜正睡着，窗被人叩了两下。

原本她很少中途醒来，这夜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就听见了那两声轻响。

窗上映着好大一个黑影，如同倒吊的蝙蝠。

窗外的蝙蝠大头朝下，自报家门：“玄鸢廿七，有要事求见王爷。”

玄甲军下设玄鸢营，专司谍报，玄鸢无名，称呼皆为代号。

顾栩念没睡饱便被吵醒，也不觉害怕，没好气道：“则钧不在，我是顾栩念！”

她虽不知玄鸢是什么，可听这名字倒像是玄甲军中的人物，且不说这大半夜的来寻楚肃，怎么还寻到她这里来了？

她说到气处，猛地伸手推开窗，玄鸢忙翻身折上屋顶，心说若是被窗扉扇了下去，那可是他从军生涯之中的第一大污点。

顾栩念抻头出去看了看，别说蝠翼，连人影都没见到。

她没往头顶上看，便当玄鸢走了，准备续上方才那一觉。

大半夜出了何事？她迷迷糊糊地想，可惜头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窗也忘了关，还是那玄鸢顺手给她合上的，否则就要这么开一宿了。

玄鸢廿七在屋顶上快速移动，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了楚肃，楚肃比顾栩念警觉得多，黑影才至，他便坐起身推开了窗：“何人。”

玄鸢这次有了准备，没再轻率到将整个身子倒挂下去，只露了个头，简单见了礼便直奔主题：“承北营爆发疫病，原因不明。”

楚肃听了这几个字，先前那点瞌睡便飞了，坐直了身子：“承北营的军报？”

承北营虽不是他的直系，却也有几位将军是得了他的提拔，若是出了这等大事，断不会如此不明事理，竟无一份折子递上。

“陆将军写了军报，却不能送出——承北营全营戒严，禁止进出，营外也撒了石灰，末将誊了下来，王爷过目。”

玄鸢双手递出信纸，没再倒吊着吓人，翻下来蹲在窗沿上。

于是他由蝙蝠变成了乌鸦。

楚肃皱眉看完，问道：“疫病仅在承北营蔓延？”

“陆将军处置及时，暂未听说城中有人患病。”

楚肃思忖片刻，披衣下床，大步进宫去了。

玄鸢正准备告退，楚肃背后长了眼似的，吩咐道：“随本王一同进宫禀告。”

玄鸢廿七：“……”

还想着回营睡觉，这是造了什么孽呦！

***

楚慎也未曾见过玄鸢，被通传吵醒，抬眼便见门上映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人还身负巨翼，登时心脏狂跳不止，心说这是什么怪物？！

玄鸢进门便跪，将承北营发生之事复述一遍，楚慎听那怪物口吐人言心中难免惊悸，却也顾不上其他，正襟危坐着听他禀报。

此疫来得迅疾，尽管措手不及，却也必须尽快遏制，哪怕倾举国之力，也一刻都不能拖！

楚肃观他盯着玄鸢眼都不眨，默了默，将玄鸢身上所系的披风解下，这样一来，单看那身黑甲就顺眼多了。

甚至还颇有几分安全感。

从去丞相府迎亲那日的粉红绸带便可知，玄甲军的审美一贯特别，这披风是玄鸢营特制营服，除却看似背生双翼外毫无作用，重大场合作礼服之用，但总有几个人爱穿，平时也不离身。

就连楚肃初见这身玄鸢服时也颇为惊愕，想想也是他说了可以自行处置，便由他们去了。

由于事发突然，三四名御医睡眼朦胧地被从被窝里薅了出来，简单收拾了些贴身衣物带上，连夜奔赴承北营。

数辆马车载着医官和药材直奔京郊，营门便关了，疫病一日未除，他们吃住便都在这里。

自此刻起，承北营方圆十里，再不许随意出进。

也得亏是陆峥反应及时，第一时间封锁营门，阻止疫病蔓延。

能遏制源头固然是好，可此招也甚是凶险——承北营中人员密集，稍有不慎，无异于是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