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四刻，城南。

身量高大的男子打开角门，将一身素色衣裳的女子引进屋里。

门帘刚被掀起一角，屋内略带不耐的声音便已响起：“这么迟，我还以为你怕惹上事不敢来了。”

卫清婉款款进屋，不用榻上少女开口，已在窗下炕上落了座。

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下半盏，干涩的嗓子润滑了些。

这才放下茶水，一面扭头望着怒气冲冲的——衣着华丽的少女。

“才第一回便如此沉不住气了？”

符文榕简直要被她气疯，她们约的亥时一刻，她迟了许久，竟还如此轻飘飘地说她沉不住气。

她支起靠在软枕上的身子，“你若再如此，我往后都不同你合作了！”

话毕，余光忽地瞥见那浅色披风上的血迹，微愣了愣：“你遇上那些贼人了？”

闻言，卫清婉才顺着符文榕目光瞧见斗篷上那一滩血迹。

许是从褚少秦那儿沾上的，卫清婉点点头：“嗯......没什么大碍。”

符文榕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又敛表情，板着脸：“谁......谁关心你有无大碍！”

卫清婉莞尔，又望向站着的黑衣男子道：“郑洛白如今怎样了？”

说到正事，符文榕也正了脸色，她已从靳晏嘴里得知了些情况。

面对那道征询的目光，她点点头：“说吧。”

“如卫姑娘所料，他们连夜离开了上京，看出城方向是往徐州去了。”

卫清婉半歪着身子靠在矮案上

，手肘搭在几上，另一只手指尖随意搭在手背，若有所思道：“将六皇子打折郑洛白双臂的消息传出去。”

符文榕不解，这事虽六皇子行事霸道了些，可众目睽睽下，郑洛白抱着全身湿透的元卿卿。

便是放出消息，旁人也只会说两句萧修烨行事狠厉。

况今日萧修烨那架势，众目睽睽下将元卿卿抢回带走，说不定过两日，这京中还会流传起两人情比金坚的动人的爱情。

卫清婉抿唇，眼眸眯了眯，嗓音轻软：“说你蠢，你还不认。

“

符文榕眼珠子瞪圆，胸口上下起伏着。

显然被气得不轻，只是依旧压住怒气，止住了抱着剑正欲上前的靳晏。

转头看卫清婉时，符文榕小脸被红扑扑的，显然是怒气未消：“别拐弯抹角。”

若非要对付元卿卿那狐媚子，她才不可能容许卫清婉趴在她头上拉屎。

符文榕虽不喜卫清婉，但也知她素来心眼多。

毕竟，这些心眼子......她曾领教过。

前几日卫清婉托人给她送信时她还觉惊奇，可因着元卿卿被退婚，她虽不似卫清婉那般被当众退婚，颜面尽失。

可大家族中，忽如其来被退婚总是名声不好，她实实在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想过对付元卿卿，可爹爹再三交代不准她乱来，她又实在没想到什么法子。

故而那日，卫清婉提出要联手对付元卿卿时，她一口便应下了。

卫清婉轻笑：“郑洛白既如此

决绝离京，自是心中明白，他那双手是六皇子吩咐打折的，众目睽睽下，那么多人都瞧见了，口口相传，怕是今夜不过便会闹得人尽皆知。”

符文榕依旧不解，既如此，又何必要将消息传出去？

见她眼中的疑惑犹如浓雾，半分未化开，卫清婉眼皮一掀，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若非是看她身边的暗卫办事得力，她怎也不会找上这个蠢笨的侯府小姐。

“既六皇子要他的双手是断的，试问又有哪个大夫敢给他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