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影作为演员，知道镜头里呈现出来每一分演技都要靠着演员背后的呕心沥血，研究剧本揣摩情绪亦或者是对着镜子调整表情，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是章影大学表演课的老师写在课程简介的座右铭。

而作为画家的牧朝拥有这样一个工作室似乎也不足为奇。

章影哪怕这般自我安慰，还是无法否认心里的震撼，这间画室并非像外面看起来那般仓促，内里采光极好，白纱窗帘投进来悠悠忽忽的光，墙上地面堆砌着大大小小的画框，色彩绚丽地像万花筒的国度。

章影脚步变得很轻，站定在一副硕大的画框下，她一眼认出了这一幕，自由花，橙子海......

像是明信片的放大版。

她看了一会儿问：“一幅画要用时多久？”

“不一定，也可能一天，也可能半天。”

牧朝从角落里的一箱水里取出了一瓶矿泉水，拿给章影。

章影摇了摇头，拒绝：“水洒了我怕你找我赔钱。”

这里还有着散不去的颜料味，牧朝挑了下眉毛也没强求。

章影环顾四周，发现牧朝的风格并非她想象中全须全尾的写实派，相反，日落图是相对最不出彩的一类，他更热衷于自由、散漫、极具个人色彩风格的创作。

“这是什么风格？”

她问。

“抽象表现主义。”

牧朝本没有要过多解释的意思，可他看着章影在一副极度不规则的画前停留了许久，他问：“我以为你会喜欢写实风景。”

章影半侧过身，眉心微拧，不解：“为什么？”

牧朝把她拒绝的那瓶水拧开，喝了一口：“更有逻辑和条理。”

原来自己在牧朝心里是这样的性格侧写，章影没反驳，静待下文。

牧朝放下矿泉水接着说：“抽象表现主义的呈现太混乱，视觉上缺乏清晰度和美感。”

章影看向他，不解：“缺乏美感？”

“这是自我陶醉的产物。”

“可你的情感很正面，很...”

章影思考两秒得出了一个准确的形容：“很纯粹。”

牧朝把视线放在她身上，看了两眼，不可思议于章影的夸赞。

他得到过很多人对作品的正面反馈，这样的用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还是出自章小姐。

章影再次注意到牧朝身后的画，她问：“那边画得是什么？”

艺术是自我的表达，牧朝整个人饱满又自洽，因此也擅长用饱和度高的颜色，而那一幅五彩斑斓的黑就格格不入。

牧朝对自己的画室了如指掌，不用回头就知道她问得什么，他漫不经心说：“一幅画并非要有现实的具象做参考。”

章影琢磨了一下，可画是作者情绪的表达，思及此，她向牧朝的位置靠近。

创作时间在今年上半年，他出车祸后的不久，是因为眼睛辨认不了色彩吗？

章影有了个猜测，下意识去寻找他的眼睛求证。

牧朝斜靠在画桌上未曾移动，章影才发现自己专注于那副画，走得太贴近，两人的距离不足半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