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下了场雨，玻璃被大雨拍打的啪啪响。

林余翻了个身，疼出一身冷汗，仿佛有无数只蜜蜂钻进他脑子里，用刺扎他的神经，让他苦不堪言。

在疼痛的刺激下林余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学五年级那年，第一次看见挑着担子在学校门口卖麦芽糖爷爷那天。

校门口的麦芽糖五毛钱两块，当时的林余掏遍身上所有的口袋也凑不出来。

其他的小朋友都有家长来接，手里拿着雪糕玩具，对路边不起眼的麦芽糖毫无兴趣，只有林余，盯着装糖的筐子垂涎不已。

那天晚上林之玉打牌赢了不少，看见林余随手扔了张五块打发他自己去买东西吃。

小小的林余如获至宝，没舍得花，小心谨慎藏在贴身的衣服里，可还没到第二天，就被通宵输了钱的林之玉要了回去。

于是那块总也尝不到味道的麦芽糖就成了林余整个童年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等他终于买得起的时候，路边街角已经没了挑着麦芽糖叫卖的老人。

后来周承桉得知此事，求爷爷告奶奶，想尽办法给他弄了一筐回来，谁成想，林余一晚上全给吃了，那颗牙就是那时候坏的。

穷人没有生病的权利。

牙科太贵了，林余忍了几天，疼得没办法，就偷吃林之玉的止疼药。

那段日子到底是怎么挨过来的，林余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周承桉气得要死，骂了他好几天，还要带他去看牙医，后来又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林余用拳头捶打太阳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大雨瓢泼，仿佛要把天都下塌了。

林余蜷成一团，竟开始怀念起在里面的日子，最起码，不必发愁没钱看病。

他终于萌生睡意，却因为牙疼一直在做噩梦，半梦半醒间，恍惚看见有人开门进来。

一双带着温度的手伸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替他擦去因为疼痛频繁渗出的冷汗。

“张嘴。”

林余眼皮又酸又重，本能的抗拒，做出自我保护的姿态。

那个声音轻柔缱绻，不容置喙：“你发烧了，听话，把嘴张开。”

这个声音曾在林余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他下意识靠近，想要向声音的主人寻求更多的抚慰。

“林余？”

看着无意识贴向自己的林余，周承桉眼底难掩悲戚，他将人揽住，小心掰开他的嘴，食指探进去，塞了什么东西。

林余眉头浅浅蹙起来，几次想吐，都被周承桉捂了回去：“忍忍，一会儿就不痛了。”

药效上来，林余很快就停止挣扎。

他闭着眼，五官凌厉，头顶的碎发摸起来有些扎手，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和七年前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周承桉的手停在林余鼻梁上方，沿着他的五官轮廓一点点向下勾勒，好像怎么也看不够，迫切的想要将这张脸印在脑海里。

“我好恨你。”

周承桉望着这张脸，声音苍凉悲伤。

他低下头，抵着林余的额头，喃喃道：“我好爱你。”

天蒙蒙亮时，林余被疼痛刺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一夜暴雨，将玻璃洗刷的明亮透净。

林余看着被折射出的自己，有些摸不准昨天晚上究竟是梦还是什么。

他掀开被子来到客厅。

没人，周承桉走了？

林余定了一瞬，立刻走向大门。

看着上了好几道锁的门，仍旧不死心地推了推。

当他终于意识到，周承桉不可能给他留下任何空隙时，身后有道人影已经盯着他默默看了良久。

“你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