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黎夏面色凝重盯着自己，柳落心虚地开口，“哥哥？”

黎夏见她眼中逐渐恢复清明，神色小心翼翼，便知她此刻应该是恢复神智了，“恢复了？”

柳落当下就明白了，黎夏心思细腻，当初自己告诉他时好像忘了说这具身体并未完全恢复，偶尔或许会变成傻子，如今看他这样，想来是猜到了。

“哥哥你发现了？”

“这便是你不愿告知家人的原因吗？”

黎夏反问。

柳落没有说话，一开始是因为担心京城是个龙潭虎穴，不想在此久留，这才不愿意告诉大家真相的，可与大家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不自觉将他们当作家人，有时候柳落也会害怕让家人难受，不想让外祖父担心，想到这，柳落点点头。

黎夏看着她有些难受的点点头，感到十分心疼，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时，是在苏州，那时她仅有六岁，柳府的人都说她心智不全，她不像别的小孩一样，喜欢出门玩耍，只喜欢一个人呆呆地窝在小榻上，安安静静，眼神不带一丝情绪，但偶尔也会突然惊坐起来，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可又没人能听懂她说些什么。

再见她时，就是沈予与她大婚那日了，虽说从未与这个妹妹好好相处过，可黎夏那日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眼神不像是痴傻的样子，她刻意装得一副呆愣的模样，可每次开口都能在点子上，倒是让自己特别关注了一番，果然就在回门那日发现她为了装哭掐自己大腿了。

她总是以一副懵懂的样子做出些很是关键的举动，明明就十分聪慧，后来她告诉自己她就是传闻中的九老板，就更让人震惊，对于这个妹妹，或许是因为血缘，或许是因为她那双清澈的双眸，自己一直都不曾怀疑，也是颇为喜爱，可如今知道她并非完全痊愈，心中倒是十分替她遗憾。

“为何不再寻医看看？”

黎夏轻问出声，眼中充满不忍。

柳落抬头看了眼黎夏，知他定然替原身难受，能有这样这样一个家人，于原身来说，确实是一个安抚，想到这，柳落不禁红了眼，轻笑着安慰，“没关系，只是偶尔会如此，也曾看过大夫，说是只能慢慢恢复。”

见她如此，黎夏伸手揉了揉她因为玩耍而有些凌乱的头发，触及一片柔软，心下不禁感慨，或许这就是天意。

“既如此，咱们还是说说献之的事吧。”

黎夏不再纠结，迅速收回情绪，表情也转为严肃，正色道，“今日早朝，皇上提了越国近日动作频繁之事，有人提议让献之北上，或许是个机会。”

“可是晋王之人提出的？”

柳落想起刚刚在门外看到柳莹，放下就联想到晋王，遂开口问。

“不愧是九姑娘，果真是聪明啊，今日看皇上的样子，似是同意此想法，应该是要借此削弱献之对南方军队的掌控。”

黎夏言语中带着些许担忧，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献之近日跟吏部尚书曹大人有什么交情吗？”

“吏部尚书？”

柳落疑惑，没听说过呀，虽说沈予不可能跟自己谈论政事，可或许正因为他认定自己是个傻子，时影时照前来汇报时也从未避过自己，沈予作为手握二十万大军的一方统帅，倒是十分懂得避讳，跟各位大人交情都不深，更是没听说过什么吏部尚书。

“怎么，难道是吏部尚书在朝中帮着沈予说话了？”

柳落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个可能。

“倒不是曹大人，而是曹大人的独子，太常寺少卿曹墨。”

曹墨？柳落眼中浮现出那个清雅正直的身影。

见她似乎有所印象，黎夏继续道，“虽说不是曹大人自己站出来，但是朝中大多也都知道，曹氏嫡支就这么一个独子，出身显贵，母亲乃乐平侯嫡女，当年又是长公主伴读，父亲是正二品尚书，清流世家出身，曹墨又是三年前殿试探花郎，年纪轻轻就官至正四品太常寺少卿，颇受皇帝重视，他站出来也就代表了整个曹氏的立场。”

黎夏私下里跟这位曹氏独子接触不多，近年来在虽同在朝中，但也少有交集，不知此人行事如何，“晋王一派提出让献之北上防御之事，仅他一人提出反对，直言献之并非最佳人选。”

柳落闻言轻笑，“我与他仅有几面之缘，他倒是端正得很，这样站出来多半是确实认为沈予并非最佳人选。”

柳落如此一说，黎夏便也明白，按照北境的局势和南边的状况分析，越国既然是联合南楚，那不仅仅要防范越国，对于西南边境的情况也不能放松，而献之常年在西南驻军，最适合回防西南，如今突然换人，只怕西南军心不稳，只是现下对于皇上来说，防范献之，比起换个统帅，前者更加重要。

“既如此，那此人倒是执着端正得很，连着被皇上斥责好几次仍坚持己见。”

黎夏想起那个在殿上与皇上据理力争的身影，不觉笑出声。

“今早皇上已经命人今日内撤了沈府的京畿卫，不出所料的话，明日早朝后，献之就会回来了，他要离京，我也得回去做做准备，你既已经知道影卫令之事，那我也不必瞒你了，若还有什么事，你可唤黎渊告知于我。”

黎夏说完，几个闪身，白色的身影匆忙离去。

柳落听完一阵欣喜，派人去看了府外的状况，京畿卫确实在有序撤离，既然京畿卫撤下了，那自己也该去看看四方院的情况了，好些日子没见到花儿三人了，趁着今日沈予还未回来，柳落急忙换装出门，叫了马车前往四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