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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篇11

二月初二青龙节本就应举行的龙舟竞渡,一直延期到了二月十九,美其名曰朝翌郡主回京波折,实则是嫌犯不招供,搅得宫内朝廷上人人惶惶不安。

近日来,风声走露大街小巷,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一不能提到这件事,朝廷才想借高调办节来盖过百姓骚动。

日头早早爬出山头,辰时才过,河边熙熙攘攘人群攒动,各家各户抢着往岸边抬船,希望占据一块风水宝地。

然,这都是因为朝廷宣重赏之故,名门侯相自是不会降贵纡尊,来与贫苦老百姓相争米粒之财。

历尚府中无人做船,陈缶雾在正厅一腿盘坐,一腿自然下垂乱晃,手杵在茶桌上出神想事,全然没听见门外拐杖敲击地面声由远及近。

拐杖敲击地面声戛然而止,程沛坐在陈缶雾对面,捧茶盏在嘴边吹了吹,道:“今日辰时之前,皇戚百官皆要在殿前候着,你怎么还不进宫?”

陈缶雾眼球迟缓转向自己外公,腿也不晃了,道:“外翁,今日女官也会在列吗?不论品级多小。”

程沛慢条斯理抿口茶,在口中品了品,才回道:“除去宫女太监,打杂的之外,那是自然都在其中,你要找谁吗?我听闻……”

他话还没说完,陈缶雾跳下地去,冲程沛施施然行了一礼后向外跑去,老头子一抬头厅中已然空空荡荡。

嘎吱——门扇在清早凉风中一翕一合,直作响。

陈缶雾拉着在门外石桌上练字的程凊向府门外奔去,程凊手中笔墨乱飞,他看地面黑点,略有些茫然问道:“等会,做什么去?”

陈缶雾停脚,回看向他,道:“今日青龙节,不是要进宫候着?”

少顷之后,程凊抬脚捻了捻地上还未结成渍的黑点,垂眼道:“你看我像哪个官了,我充其量算得上是郡主伴读。”

两人自进京后,不论做什么事,总在一处,鲜少意识到三六九等的等级分别,此刻切实生活在皇城脚下,一经提醒,陈缶雾顿时迈不动步子了。

无言僵持一阵后,随风止息,陈缶雾凑近程凊耳边,低声呢喃片刻后,她双目看向程凊,好似在询问他的意见,在看见程凊点点头后,她颜笑一下抱住程凊,又转身上了府门前马车,隐入帘后。

程凊目送马车驶离后,安闲回到石桌旁重新研磨,执笔写下几个大字。

路上堵塞不堪,耳边时不时冒出人与人的对骂声,陈缶雾掀开窗布,道边人家随处可见农院中,龙舟穿过小门洞,几人搬向河边。

待到宫门前时,一眼看进去,霎时便能辨别出哪里是百官集结地。

陈缶雾谁也不认识,年轻的离着太远又不相熟,她委身在人群后方,本想听听朝中八卦大事,但悉耳只闻一群老臣相互阿谀溜须。

“皇上身边那个女官都服侍几年了?既不给人家升官也不下贬,难不成皇上是想纳入后宫?”

“不好说,那女官听闻不近男色,早有多家公子王爷对其示好,你们猜怎么着?人家连个眼神都不曾赏给。”

“我听说啊,皇上也曾……只是这女娘眼高于顶,看不上从低爬起。

皇帝气急,念在她办事还算利索的份上,才一直留在身边伺候。”

“啊?当真有此事?老臣还以为是谣传,方得是大人消息灵通。”

“那女娘不过是边关小城一冯姓财主家的女儿,积了八辈子的德才得皇上微服看中,进宫当了个殿前尚仪,哪里比得上大人您,家中世代为官,为朝廷效力。”

“皇上器重大人,还望大人多在……”

千拐八绕也能绕回到奉承上来,陈缶雾收起耳朵,脑中回想那日在大殿中那位殿前尚仪的长相,若仔细想想,唇瓣鼻尖倒真和冯婉有七八分的相似……

辰时,皇帝携皇后同乘一顶骄撵,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妃嫔百官向河边进发。

出了宫门,官兵一个接着一个拦的街道两侧水泄不通,陈缶雾左右观望,终于锁定了一个人影之后,安心向前走去。

河岸之上早已布置好排排席位,皇帝传康禄召翌朝郡主至上宾席,自此陈缶雾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

再结合那日历尚府门中进进出出的宫人赏赐,世人皆知皇帝盛宠将军府,京中前任内阁学士俨然身侧儿孙文武双全,家门延耀,无不恭维起唯一在场的陈缶雾。

足足一个时辰,左右来人奉承不曾停过,实数无聊且无益处,陈缶雾身心俱疲之态具象化到脸面上,那些人却好像看不见般前仆后继。

好在第三轮龙舟赛选枪响之时,陈缶雾瞅准时机,夹缝从食案间隙绕圈溜走,绕到陈昭身后悄声问道:“皇上,臣女身有不适,想先行回府。”

陈昭侧目看见她苍白的脸庞,叮嘱道:“可是日前受惊还未缓神?今日太医在场,叫太医来瞧瞧吧。”

“谢过陛下好意,臣女只消回去歇息一会就好。”

得皇上首肯,陈缶雾背道远离名利场,回首见各大臣四窜的身影,心道,也真是难为自己这位伯伯,虽是万人之上,却日日遭受各位臣子的真心假意,还要面和心善批折子理政事。

“陈缶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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