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府中人多眼杂，哪怕翠帘再是心高气傲，却也不敢轻易做出什么举动，坏了府上的名声。

况且翠屏今日在前厅，翠帘更不敢去前厅，若是让翠屏看到了她，定然无甚好果子吃。

翠帘就这么一直在府上到处晃荡着，寻着哪里有偶遇的机会，可是今日人竟都在前厅待着未出来，府中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四处走动的人。

眼见日头已经落山，天色早已暗沉下来，翠帘心中暗暗着急，咬咬牙，脚步一转，向着主院走去。

孟清川从松竹院走出，脚步快到几乎有些踉跄。

他只觉头昏脑涨，脑热，唇上更热。

孟清川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唇，想起片刻前这唇上柔软的触感，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寒风扑面而来，带走了一些热气。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眉头一下皱的死紧，几步走到小路旁的树边，狠狠用拳头锤了一下树干。

粗糙的树皮一下便在手背上划出几道深深地血痕，鲜血几乎是片刻间就从伤口中滴落出来。

他全然不去管手上的伤口，抬肘拄在树干上，将头埋在胳膊中，狠狠地喘着粗气。

游墨见状，一下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孟清川扭头看他。

游墨被孟清川泛着血色的眼神惊住，一时间愣在原地。

游墨本就不善言辞，见此情景，更不知说什么，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孟清川又将脸埋回胳膊间，声音闷闷传来：“今日不必跟着我了，去书房盯着吧。”

游墨讷讷地后退两步，嘴唇嗫嚅几下，最后还是一扭头，又跳回了房顶上，三两下便跑远了。

孟清川靠在树边，听着周围复又安静下来，心也渐渐冷了下来，仿佛下了场大雪般寂寥。

他思绪一下又转回到那封信上。

那张竹纸上带着淡淡的紫烟香的气息，是她惯用的香。

紫烟香产自西域，中原少见。

昔日，他第一次战胜敌军，在西域替她搜寻到此香，料定她定会喜欢，便带回了中京。

她果然很喜欢，一用便用了这么多年。

竹纸上的簪花小楷，一切仿佛都未曾改变，还是曾经的模样。

他原以为，两人闹别扭也好，多年不联系也好，他未变，她也不会变，他们至少还有彼此为伴。

可是，当他看清她写的什么时，他终于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一切都变了。

他已离开中京多年，连她都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五载了，他在今日，终于才体会到茕茕孑立的寂然。

许是游墨去知会了羽白，羽白终于知道了孟清川跑到了哪里，匆匆赶了过来，他远远地瞥了一眼松竹院，眼神中带上了些复杂。

羽白来前早就做足了思想准备，饶是如此，看到孟清川那如同孤狼负伤、悲伤又寂寥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酸。

羽白犹豫半晌，问道：“公子，不知公主说了什么？”

羽白看着孟清川这些年对公主的牵挂，今日公主竟说她要另许他人，让公子伤心至此。

羽白看着孟清川的眼神，总觉得不止如此。

孟清川自嘲地笑了笑。

羽白跟在他身边多年，早就把他对她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